当江延锦从光怪陆离又漫长的梦中转醒时,她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山野丛林。
“醒了?”
一个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听起来很是熟悉。
江延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那人制止:“锦娘不要心急,慢慢来。”
那人小心扶着她抬起头来,又给她脑后塞了垫高的隐囊。
江延锦眨了眨眼,适应着有些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南让垂眸看着脸上还包扎着的外甥女,眸中的心疼与怒色藏也藏不住。
“舅舅。”江延锦的声音有些哑,“我这是到长南郡了吗?”
南让坐在离她不远处,一向儒雅的人语气中也暗含怒意:“是啊,锦娘还知道长南郡是你舅家。南家的人分明已经告诉锦娘,很快就能打通最后的关隘把你接出来,锦娘为何要这么做?”
江延锦转头,她跳崖那天穿的衣服,匕首和毒药都整齐地摆放在床头。
她看着那把匕首,突然想起母亲之前与自己说过的话。
江延锦看向南让,她斟酌着询问道:“南家家主……真的是我的舅舅么?”
南让眸中闪过诧异之色。
他直起身子,眉头微皱:“锦娘知道些什么?”
江延锦并未回话。她缓缓拿起那把匕首,将它抽了出来。
她抬眸再次望向南让:“娘亲说,这把匕首的锻造工艺亭韶并没有,但是平兰长于冶炼兵器。我想知道,娘亲到底是谁?”
南让叹了口气,他替江延锦拉了拉被子:“锦娘方才的那个问题,我当然是你的舅舅,南家永远是你和淳儿的舅家。”
江延锦放下匕首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没有□□的触感了。
南让看着外甥女的动作,缓缓解释道:“锦娘的运气很好,并没有直接跳下悬崖,反倒是落在了距离较近的大石上,那大石落了下去,锦娘便停留在大石原来的位置上。”
他也后怕极了:“若非锦娘落点好,舅舅现在就已经看不见锦娘了。”
江延锦尝试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微微放下心来。
她安慰身旁的人道:“舅舅,我是提前看过山崖旁的情况的,心中有数,舅舅不要太担心了。”
“说到这个,”南让突然抓住了其中关窍,“锦娘若是想瞒过舅舅前去平兰,又为何要选择跳崖这种极端的方式?南家的人找到你时,你浑身是血,险些把舅舅吓死!”
江延锦本要出口的安慰哽在了喉头。
她小心窥着南让心疼又无奈的神色,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跳崖之前的事。
江延锦只好生硬地转了话题:“左右我已经跳完了,舅舅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我记得我离开山寨时,朝廷剿匪的人手已经到了,”她像是突然想起这一茬似的,“不知山匪情况如何?”
南让果真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我没怎么细听,但是情况貌似还行。”
他垂下眸子,视线微微向左偏转:“康王年岁尚轻,又出去游历了几年,怎么说也过得去。”
江延锦彻底放下心来。
她继续谈论着方才的问题:“匕首是娘亲给我的。娘亲说,锻造的方法是平兰皇族的秘密,我便想着,怎么也要去平兰一趟,为娘亲寻到亲人。”
“不然,”江延锦的眼眸黯淡了些,“娘亲为我和淳儿做了这么多,我却连娘亲的来处都不知晓,若是不能完成娘亲的遗愿,就算是死了也汗颜相见。”
“不要说这种话,”南让声音放了柔,“锦娘要相信舅舅。这些日子锦娘现在南家养伤,待养好了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江延锦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有些发虚,她不过和舅舅说了这么一会话,就常常眼前发黑。
她阖眸应了声:“嗯,我都听舅舅的。”
长南郡南家曾是一方豪族,虽然世代经商,但听闻这一辈的南家家主与海桐城大官关系斐然,少主南正华也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眼看着南家就要更上一层楼,关注南家的人便多了起来。
也是这时人们才知道,南家的小辈竟然不止南正华一人,他下面还有一位幼妹,名唤南黎,这位小小姐常年缠绵病榻,故而鲜少出门,自然不为人所知。
江延锦顶着“南黎”的名头生活了不到一旬,看着便比现在才山寨时精神好了许多。
毕竟她在山匪的这两年多时时刻刻不警惕着旁人,但在南家,无论是舅舅还是表哥都是她熟知并信任的人,她享受着安全富足的环境,也享受着放空大脑的自由。
南让知道外甥女这三年过的辛苦,衣食住行绝不亏待她半分,南正华虽然非是南让亲子,但他也把南让的品质随了十成十,自然对表妹颇为照顾,就连先前江家覆灭时与她失散的千叶,她也偷偷投奔了南家,在此处与旧主重逢。
江延锦一边养伤一边想着北上平兰的计划,直至南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将手中笔搁置在旁,披衣起身听着院中侍从匆匆来往的声音。
江延锦缓缓走到门槛旁,她靠在门边轻声问着千叶:“府中有什么大事么?”
千叶给她寻了椅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