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他平生第一次忤逆大哥,没有跟他去顺王府,反而转身去了偏院找她,抵死缠绵。
大哥无功而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说顺王殿下今日未见到他,很是生气。
“大哥,顺王殿下并非下一位天子...你费尽心思讨好他,也是枉然。”他摩挲着手上的咬痕,淡淡说道。
“阿绪,谁会是下一位天子?”大哥不肯放过攀上天子的机会,穷追不舍地追问。
“我还未算出。”
“那你留在府中,好好观天象算一算。”
...
春生夏长,绿阴铺野。
他与她缠绵近半年,该来的孩子还是来了。
她有了身孕,却不能跟他走,因为霍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容许她丢下一切,与他私奔。
“阿绪,我想留下我们的孩子...”她哀伤地看着他。
要留下孩子,就得重新为他选一个亲爹。
他以下一位天子的消息约大哥来房中饮酒,一壶酒下肚,大哥口中喃喃着“陛下”不省人事。
再睁眼,他的儿子成了大哥的第四子。
她弟弟听闻她有孕之后,来过一次,说她无须为了他委曲求全,委身给这般小人。
“阿姐,你何苦糟蹋自己...我不要兵权,我去求陛下准你们和离。”
“孩子是我的,与他无关。”
夜里,他揽着她睡,她仍在担心弟弟白日之言,唯恐他真拿兵权换她出府:“阿衍要是真没了兵权,陛下更会除掉他...”
她忧思弟弟的安危,整夜悲泣。
他无端想起师父所说:避世与入世,只在他一念之间。
冬日大雪之日,他为未出世的孩子种下榆树,笑着告诉她,他想出府去瞧瞧。
她心觉他要去做何事,慌忙抱住他。
“阿绪,你不能去,你去了会死的...”
“昭华,你信我,我不会死的。”
他掰开她的手,推门出府,直奔皇宫,说他能知他人祸福,亦能趋吉避凶。
皇帝派人先将他打了二十大板,再拖他入殿问他:谁会是下一位天子。
“不知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您的长子,端王。”
最不喜的长子怎会是下一位天子?
皇帝冷冷盯着他,然后打发他去宫中的道观。
冷风呼号,太子被顺王步步构陷,紧逼之下,领兵闯入皇宫意欲逼宫,皇帝为了顺王,派端王与太子谈判。
端王脾性温顺,喜诗词好歌赋,他跟在他身后,他止不住的道歉,说他死前还连累无辜的他跟着去送死,真是罪孽深重。
“端王殿下,你不会死在今夜,三年后,你会为帝。”他在他身后开口。
端王虽不信,但也说他笑纳了他的这番好意:“临死前,还能做上这般美梦,也算没白死~”
太子见到端王,苦笑连连。
他们两兄弟,从小受尽顺王的打压,如今他们的父皇为了顺王,竟要逼他们两个可怜人自相残杀。
“大哥,对不住,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子提剑便要砍下,他伸手接住那柄剑,鲜血滴落于地上。
“太子殿下,您信天命吗?如若我说,端王殿下三年后将为帝,这天下终会如你所愿好起来,你可还要执意杀了端王殿下?”他看着面前之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太子信了他所说的天命,在援军到来之际,自刎于帐中。
临死前,紧握着端王的手,嘱咐他好好活下去。
这一夜,惊心动魄。
皇帝看见他们毫发无伤的回宫,叹息一声,封他做了国师。
一人之下的国师。
大哥因着他,也得了宠,定国将军府换了门匾,成了定远侯府。
五月二十七,他逼她喝下催产药汤,他们的孩子如约降世,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现在大殿,大喊祥瑞降生,卫朝将胜。
天命不可违但可改,他要他一生顺遂,无人敢欺。
他们的儿子是个小魔头,常气得她缝道袍时,针线歪七扭八。
霍秋送道袍来时,与他抱怨,说无定这孩子,不知像谁?
五岁便能颠倒黑白,将年长他七岁的裴定齐耍得团团转,六岁便知用苦肉计陷害叶缃。
两个心善之人怎么偏偏生出一个心狠之人?
无定想出的法子越来越狠毒,她自知管不住他,只得求弟弟帮着管。
临行前,霍春与霍秋带无定来见他。
“你是我爹?”
“是。”
再见面时,他的儿子已听从他的话,跟在下一位天子的身旁。
他又开始给人算命格赚钱,因无定说自己缺银钱。
这一次,他算的甘之如饴。
他的儿子仕途顺遂,唯姻缘一事他改不了。
可有一年新岁,他方一睁眼,便看到面前的儿子,命格已改,得一妻一女一子,免一生孤寂。
他很高兴,可他不知道连带着,大哥的命格也改了。
原要活到八十九岁之人,却死在五十岁那年的冬月。
死期之日,他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