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您要是真想见他,也不晚。他的遗体就在隔壁的殡仪馆火化,您这会儿下去了,还能见着。”
话落,他唇边阴冷的笑意加深许多,在看到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后。
这消息像巨石从天而降砸在她的胸口,呼吸道似被堵住了般,几欲窒息,那戴着检测仪的手遽然抓紧床单,心电图的起伏跳动明显。
这啊,远远不够。
靳淮铮恨意淬骨地继续道:“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你一直袒护的亲儿子,他哥哥找人撞死的。”
老太太当即惊愣在那儿,瞪圆了的眼睛一动不动,巨石的尖锐部分正磨着她的心脏,霎时变得血淋淋,片刻后痛哭呜咽,呼吸愈变急促。
“原来您也会感觉到痛。”靳淮铮讥笑一声,“您包庇撞死我父母的他,也帮他诬陷我害人,要靳伯伯赶我走。”
“您想好下去后怎么面对二哥。”
“当年瞒着在外的他,带怀孕的二嫂去做检测,查出女胎后想要强打掉。”打掉成型的胎会对孕妇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她自个也是生三子的妇人,不可能不懂。
靳淮铮的一句句刺激,老夫人的情况急剧恶化。天际边的云遮挡住阳光,苍穹如洒了烟灰,破晓之际离去的索命恶鬼似重返人间,要将她的这条命勾了去。
靳淮铮站起,弯腰凑近。
看她全身僵硬紧绷,面色涨红,垂死挣扎的模样,他故意温声细语道:“伯母,我也没想到会成最后一个送您走的人。”
“一路走好这话,我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
“您啊,该下地狱。”
仪器滴滴作响,靳淮铮帮她按下床头紧急呼叫的铃,不过多时,医护人员鱼贯而行进入病房,做着白费气力的抢救工作。
靳淮铮没有离开。
他安然站在门口,背脊倚着玻璃窗,背光而站。
果不其然看到惊慌失措赶过来的靳淮南。
靳淮南见靳淮铮在这,眼底掠过一瞬意外,但看着性命垂危的老夫人,他当即就把罪责扣在一脸淡然的靳淮铮身上,怫然道:“是你逼死我妈的对吧?!”
话还没说完,他也不顾在公共场合,表情狰狞地朝靳淮铮挥去一拳。
但靳淮铮眼疾手快地擎住,一个转身,箍住他的手臂锁住他的喉头,将他压在玻璃窗。后脑与窗面的相触发出沉闷的痛响,靳淮南头晕目眩好一阵才缓过神,撞上靳淮铮鹰隼般的锐眼。
“是你先逼得我。”深埋的恨像喷涌的熔岩,汩汩涌进他心口,额角青筋倏然突显,亦要将说出口的每个字咬碎,“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躲藏在云后的太阳重现天际,一缕刺目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脚下,将黑影拉得斜长。
靳淮南的喉咙被紧紧扼住,面色愈发涨红,另一只手和腿也在靳淮铮的桎梏下。他蔑然挑唇:“放心,我自会跟靳伯伯说,犯不着大哥您替我添油加醋。”
说罢,直接松开将要气绝的靳淮南。他腿一软,扶着窗,弓身咳嗽。
靳淮铮嫌恶地不愿再看一眼,转身就走。
一步一步,身姿挺拔。
双手插袋,带起的风将大衣衣摆向两侧掀动。
在楼里待久,靳淮铮双眼习惯了阴影,走出来的那一瞬,鎏金般的阳光越过高楼,落在这片空旷地,他不自禁地眯了眯眼。仿若是在驱散他体内的恶鬼,将戾气尽数濯净。
他正要朝殡仪馆的方向走,司机给他打来电话。
说是靳老先生派人将骨灰盒取走,也接郁书悯先一步回缚龙湾。
言外之意很明显,让靳淮铮也回去。
靳淮铮沉着张脸,叫司机将车泊至前坪,他现在出来。
*
郁书悯是头一次踏入缚龙湾。
承载百年风霜的红墙灰瓦经修缮,再融新式设计,摇身一变成华贵庄肃的宅院。车子碾过青石砖,郁书悯借阳光,能见院内延展过墙的清癯梅枝,孤寂等待花开时节。
积雪经人清扫,堆砌在道路两侧逐渐消融,最后车缓缓泊在朱漆门楼前。
郁书悯下车,想去抱父亲的骨灰盒,却被靳镇北派来的抢先一步。
他稍稍欠身,恭恭敬敬地同她解释说:“老先生说暂放在祠堂。”
他的年岁约在五六十,细高个,大抵是跟了靳镇北许多年,一言一行里也透着威严感,唬得郁书悯不好回绝。
随后,他让清扫院落的李婶停下手头的活,领郁书悯先去会客厅。
李婶热情,穿廊途中,不忘向郁书悯介绍。郁书悯以微笑代搭腔,默默将她说的都记在心里。她同时在想,刚刚就这么走了,靳淮铮待会会过来么,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事。
就这么出神地想着,会客厅到了。
李婶叫她在这等,说老先生这会儿还在祠堂。
郁书悯轻声应好,随即不由自主打量起会客厅。
暖白的墙面挂几盏彩绘中式灯,中央铺一层暗红色的四方花鸟纹地毯,两侧各摆三张实木围椅,椅与椅之间又以小方桌相隔开,便于放置茶水糕点。
但她的第一眼是落在正中央的刺绣山水屏风,一对明青花缠枝莲纹瓶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