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凛起床后只觉心口突突直跳,燥热难安,便知自己又迎来了每月的糟心日。往常她都会在这一日刻意回避见外人,今日正巧赶上了她的生辰,避无可避。
依照道闲的安排,杜松接替了离开的道裕,统管府中事务。这次的生辰宴是杜松接手后料理的头一个大场面,他将一切统筹得井井有条,办事成熟得倒像是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手。
凛挂上礼貌的笑容迎完了客,转身却寻不见道闲的身影。
道闲此刻正隐在一尊二人高的石像后,笑盈盈看着远道而来的夕夏。“何时到的?怎么不来我府上住?”
“昨日午间到的,已经在凛那儿住下了。”夕夏微微点头,便算是问候过了。
道闲假意不满道:“你明明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在她院里住下了?”
“三年前你请我来余末城给道裕诊病的时候,我说想要个安静的住处,你当时安排我住的就是这处院子,怎么现在转手给别人了?”
道闲讪笑道:“这一处院落像极了她先前在草堂的住处,考虑到她来得并不情愿,怕是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提前打好招呼转手给了他人,再经他人之手转卖给了凛。这样既能给她想要的舒适自由,又能继续让她留在我的看护范围内。”
夕夏微微扬起嘴角道:“怪不得她能这么快便寻到了一处价格合理,布局适宜的院落,还刚巧在你府边上。为了把她留住,你真是煞费苦心。”
道闲回敬道:“你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场合,今日倒肯破例赏脸出席。你嘴上说不关心凛,心里倒是记挂得紧。”
这时凛曼妙的身影闯入道闲的视野,她左顾右盼,似在寻着什么人。道闲又向石像后躲了一步,问道:“凛身上那身衣裙是你带来的吧?”
“是,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道闲轻声否认。
舞会的乐声响起,道闲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十五年前在神宫举办的那场成人礼宴会。彼时他还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那衣裙的主人也是懵懂青涩的少女。当晚,他笨拙地扯开了那件衣裙背后的暗扣,和女孩共同经历了他们的初次。
如今旧人旧衣,失而复得,他却不似少年时那般无畏。每次主动伸出手,最后都只得来她若即若离的回应,他已不敢再抱有任何念想。
凛终于发现了道闲的藏身之处,冲他微微一笑,向着他款款走来。
道闲仍要闪躲,却被身旁的柳夕夏用劲朝外一推。道闲只得迎了上去,握住凛伸出的手,揽着她滑入舞池中。
凛并不矮,奈何道闲的个头实在高,二人面对面挨近时,凛总要仰着脖子才能与他目光相对。凛见他含笑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脑中竟不由地浮想联翩。凛觉得有些羞耻,忙挪开视线,低头盯着他胸前一处龙纹刺绣看,让自己燥热的身体平静下来。
道闲见她有些出神,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凛装作乐声太大,没能听见他的问话,将视线移向别处,正巧瞥见了一旁翩翩起舞的瑠姬瑶姬,她们眼中仅有彼此,时不时互相咬着耳朵低声轻谈,对周遭的热闹全然不理会。
见此情景,凛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夕夏会那样笃定地说她们二人不需要药。凛不禁感叹:真是格外养眼的一对。心中亦不由好奇,女子间该如何成事。
哎,怎么又想到那事上去了?凛懊恼地轻叹一声,面孔已是通红。
道闲见她面色红得有些异常,以为她身子不适,便停下舞步,将她搂紧了些,低头凑在她耳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一时间道闲的气息充满了凛的所有感官,令她的心怦怦乱跳。凛慌忙推开他,抬眼望见不远处微微抿嘴笑着的夕夏,昨日她的话语忽在凛的脑中响起:试一下又何妨?
凛深吸一口气,缓缓提议道:“我收到了防止怀妊的药,不该浪费了。倘若你仍旧有意愿,今晚我们不妨尝试下。”话一出口,凛顿觉难堪,懊恼地紧咬下唇。
许久未得道闲的回应,正当凛预备逃离时,道闲手上稍一用劲,再次拉近了二人的距离,紧接着伏在她耳畔轻声道:“乐声实在嘈杂,我没听清你方才的话,可否再重复一遍?”
凛仓皇抬头,见道闲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便知他又在戏弄,登时面上像火烧一般烫,恼道:“没听到最好,就当我没说好了。”凛一把将道闲推开,快步离了舞池,来到外边露台上透气。
道闲猜她再次起了意又反悔,此刻正需要冷静,因此并未跟随。担心夜风吹得她着凉,便唤来了七海,给她送去了披巾。
余末城夏日的夜晚很是凉爽,凛吹着夜风,过了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回到宴会厅时,晚宴已经开始。觥筹交错间,凛应付着众人的庆贺,心神却有一半游离在别处,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到长桌对面的道闲身上。见他亦是时不时地望向自己,凛的面孔再次红润了起来。
凛鼓起勇气,绕过众人,走至道闲面前,摊开手道:“贺礼呢?整十岁的生辰,不表示一下么?”
道闲握住她的手,仰头回道:“没备礼。怕你拿到手了前一刻欢喜,后一刻又翻脸嫌弃。”
看着道闲略带委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