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远揉揉硌得发红的手腕,柔声道:“我是说将军不用这么急着出兵。”
她心中一动,迎上他柔和的视线,眨眨眼睛:“哦,这是为何?”
楚辞远条分缕析:“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在城中大肆宣扬刺史不发兵援救的消息,让敌军放松戒备,然后再出其不意。”
“好,就这么办。”傅潇潇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可是,我担心刺史会掣肘。”
楚辞远问:“将军可和刺史起了龃龉?”
傅潇潇:“嗯,我顶撞了他。”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温柔的说:“那将军正好可在府中设宴,为刺史赔罪啊。”
傅潇潇脸上已有愠色:“你要我向他赔罪,卑躬屈膝地求他?”
楚辞远失笑摇头:“自然不是,你何不安排一桌鸿门宴?”
傅潇潇一惊:“你要逼他交出兵符。”
见他微微颔首,傅潇潇笼于袖中的纤手紧紧攒起,抿着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我明早就去,求也要把他求来赴宴。”
为解邪涿山之围,纵然担了干系,她也非做不可。
——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澄碧如洗。初秋的风带着微凉,轻轻抚平人们躁动繁乱的心。
宴席设在侯府凌湖而建的水榭上。清悦的丝竹之音透过湖水渺渺传来,如一湾澄澈的清泉缓缓流过心尖,荡涤烦秽。
桌上珍馐美馔云集,觥筹交错间酒已过三巡。
坐于上首的刺史酒意正酣,执杯呷了口紫红的西域葡萄酒,甜腻甘冽的酒香瞬间在唇齿荡开。
满面春风的道:“傅将军真是客气了,这么胜情倒叫老夫不好意思了。”
今儿一早傅潇潇就去刺史府负荆请罪,既然刺史的面子找回来了,都是官场同僚,该过的场子还得过。
王刺史打了个酒膈,听着裂帛遏云的叮咚雅乐,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傅潇潇举杯,歉然道:“那日是我太心急了,幸好您大人大量没有怪罪。”
王刺史故作大度的摆摆手,“诶,哪里哪里,也怪老夫这几日心头烦闷,处事太操切了。”
“哦?大人有何愁事?”傅潇潇落杯停箸,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刺史盯着面前青瓷盘里的炙羊肉,喉结微动。
羊腿烤得金黄油亮,配着综褐色的汤汁,只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腾起的热气混着油脂香气,在空气中徐徐飘散。
他吸溜下鼻子,举箸夹了块羊肉,才不慌不忙道:“老夫前几日家中进了盗贼,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贼人好生奇怪。”
傅潇潇:“哦,这是怎么说?”
王刺史不答,扭头望向下首位的一军士打扮之人,道“顾护卫,还是你说吧。”
席上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这个顾护卫。
只见他大咧咧的站起,冲大家略抱抱拳,清清嗓子朗声道:“那天夜里,我正要去小解,忽然看到一条人影略过。
“我情急之下出拳挥向那人,谁知他身形一晃竟轻飘飘躲了过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身法太快,简直就像鬼魅一般。”
顾护卫在彭州小有名气,专以轻功见长,席中不少人都认得他。
能被他称奇的人,想来轻功何等了得,众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府上可丢失了什么?”傅潇潇眸中掠过一抹精光,骤然起了兴致。
刺史慌忙把羊肉咽下,掩住眼中异动,富态油腻的面上扯起个尴尬的笑,“书案被翻得很乱,却不曾少了什么。”
“这倒奇了。”
“哪来的飞贼,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谁知道呢,来喝酒喝酒。”
众人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刺史正欲答言,忽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物都左摇右晃起来,撑着桌面想站起,却力不从心。
说了句:“今天的酒后劲不小啊。”身形一晃猝然伏案醉倒。
席上余众也相继栽倒。
“王刺史?”傅潇潇轻唤两声,小心翼翼的推推他,见王刺史死猪一般,意识全无,才舒了口气,从他腰间扯下兵符。
接着手一挥,水榭周围埋伏的府兵一拥而上,动作干净利落,把席上众人连绑带拖,拽入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