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傅潇潇不满嘀咕,又唤归红道:“扶楚先生去休息。”
归红也是一身窄袖男装,小心翼翼地扶着楚辞远走出来。
才出了营帐,他就温和的挡开了归红的手,“有劳了,请回去吧,我没事了。”
归红迟疑了一下,终是抽身离去。
楚辞远缓缓的靠着粗木旗杆坐下,掩唇隐忍咳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
无奈摇头苦笑,楚辞远撑着旗杆徐徐站起,脚步虚浮地向自己营帐走去。
漆黑的天幕中,挂着一勾冷月,为这深广无垠的寒夜添了几分凄凉。
翌日,他的营帐里就多了一个军士,那人五短身材,一身腱子肉,看起来还算精明,自称叫张连弟,是个从九品的副尉。
楚辞远半卧在榻上,看着两名士兵把另一个床榻抬到旁边,心中了然。
军营中普通士兵都是多人通铺,他因傅潇潇优待,特批独住一帐。眼下又派个副尉同住,他自然知道她是好意。
张连弟上上下下打量着楚辞远,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
今天早上,他接到上级通知,让搬去照看个人。本以为会是一个战场受伤的将军,却不料是个无阶无品的文弱书生。
看着眼前之人苍白孱弱,有气无力的模样,他不禁想着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在家好生养着,还来军营折腾什么。
楚辞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看了两眼。终于打破沉寂,“在下楚辞远,大人怎么称呼?”
张连弟回过神来,搓了搓手:“您叫我连弟就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楚辞远还没等答话,忍不住咳了几声,张连弟赶紧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您喝水。一会儿我去给您打饭。”
楚辞远观他服饰,知是副尉,淡笑道:“有劳了,委屈你了。”
张连弟心想这人倒知趣,也笑着说:“算不上委屈,我就是火头军出身,服侍人也算本行,您先歇着,我去拿些东西。”
楚辞远笑笑:“您请便。”
——
夕阳的余晖渐渐收敛,阴暗的暮色侵染大地。
一望无垠的荒原上,车师古站在马栓旁,眺望着远方,朱红色战袍在风中不断翻飞。
心中忐忑,昨天接到了鼎城和冒顿密探发回来的军情,鼎城里锣鼓喧天,声称要攻打夷貊,冒顿也在调兵遣将,似是响应。
“大帅!”一名年轻的将领奔至身边:“这是刚刚截获的密信。”
车师古拿信的手指瑟瑟发抖,信上的字迹行云流水,潇洒飘逸,每个笔划却都重重砸在他的心上,握信的手颓然滑落,车师古如坠冰窟,浑身都凉了。
“时也,运也,命也。”过了许久,所有的思绪化为一声叹息,他重重叹了口气,吩咐道:“传令下去,撤兵!”
车师古以骁勇善战著称,几乎每战必胜,可此次虽占据兵力优势,面对救援的彭州军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又飞了,不由感叹运去英雄不自由啊。
一个时辰后,夷貊军队解除围守,仓皇撤离了邪涿山。
被围困多日邪涿山之围就这样解了。
接下来的几天,夷貊的小股部队接连来袭营,都被傅潇潇一一打败,还赢得了不少军需物资。
她乘胜追击,把车师古余部打得连连后退,将士们都喜气洋洋,志气高涨,凯旋回城之期指日可待。
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种比过节还欢快喜庆的氛围里。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傅潇潇背着手悠闲地在营帐外散布。
和煦的日光慷慨的流泻下来,照得她白皙的芙蓉面如琼似玉,浑身暖洋洋。
薄底矮靴摩擦着砂质地面,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她惬意的聆听军营中阵阵响起的欢笑声、叫嚷声、胡琴声、歌声……忽起忽落,洋溢着欢乐喜庆的胜利气息。
几个排成一列手执刀枪的巡逻兵卒,见了她都驻足行礼。
傅潇潇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又注视着他们昂然远去。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两年来,这是第一次,由她亲自指挥取得的胜利。
本以为,经验不足会溃不成军,却不料,首战告捷,接连凯旋。
她清晰的记得,昨晚哥哥吃饭时欣慰的神色,和感慨的话语:“你真是长大了,能帮哥哥分忧了。”
唇边微微弯起。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陷入困境时,有一个人默默地帮你、护你,伴着你。
几百里的奔波,连日的出谋划策,参详每个战事细节,暗中助她调兵遣将……
好多和楚辞远在一起的细节浮现脑海,红润的嘴角不由浮起一抹幸福的笑。
蓦地,一个劲装打扮的青年风尘仆仆地迎面跑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人左腿迈向前,右腿半跪,略微停顿,行了半跪礼。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傅潇潇扬了扬手,示意免礼。
青年起身向前,贴近傅潇潇耳边轻声道:“将军,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楚辞远是一个月前来到本地的,确实赁了梅花巷鸿运客栈后院的一间房子,整日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