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远示意来兴松手,缓缓站起身,柔声安抚:“你别哭,我去便是。”
来兴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楚辞远的手臂,急道:“去不得,你没听说要把你卖了吗?”
手中的人身体一颤,来兴这才发现握着正是他的伤处,慌忙松了手,尴尬地连声道歉。
楚辞远不以为意:“现在人在等着,不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放心吧”
来兴担忧:“可是万一被买走,岂不是……”
“这不还有你吗,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楚辞远淡淡一笑,一点也不在乎。
来兴看他神色淡然得仿佛如一个坐观上壁的局外人,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乾泰钱庄的后宅并不大,房屋的布局很紧促,房檐密密层层地挤在一起,一点也不像大波雄壮的建筑风格。
庭院阳光和煦,鸟语花香,榻上呆久了,日光落在身上照得肌肤微疼。
从房门出来径直往东跨院一拐,不过丈余步,楚辞远却走出了一身薄汗。
映雪在一间青瓦灰墙的偏厅门口停下,伸手打起锦缎绣牡丹的门帘,楚辞远与来兴对视一眼,提袍进了偏殿。
迎面扑来的是檀香淡雅的香气,缭绕的青烟在空中徐徐飘散,仿佛一个个轻快的音符,撞击着人的感官。
上首坐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年轻女郎,二十出头,一身红色罗裙绣工精良,宛如天边的晚霞,红得能燃出火。
钱老板坐在下首相陪。
红裙女郎见二人进来,就将目光紧紧锁在了楚辞远身上,再不移动分毫。
钱老板见状,笑得脸上的肥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轻轻唤道:“郎君,您看……”
唤了几声,红裙女郎才回过神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小白牙,笑问“能容我和这位郎君单独聊聊吗?”
钱老板会意一笑,连声应道:“好好,他伤没好,量也没什么危险,我们这就出去恭候,您请便。”
说着躬身退后两步,方转身示意来兴一起退出,来兴偷眼瞟向楚辞远,见他没事人一样站着,只得先退了出去。
直到窸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红裙女郎忽然哈哈大笑,手指在坐上极快地轻敲,指着楚辞远莞尔:“请你做军师不做,却跑到这来做什么‘郎君’,你叫我说什么好呢?”
楚辞远步履迟缓的走到椅边,在钱老板刚才做的位置撩袍缓缓坐下,一脸尴尬:“行了,小声点,外面还有人呢。”
红裙女郎提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压低声音:“你也有吃瘪的时候,看到你尴尬还真不容易。”
楚辞远擦擦额上的汗,窘迫:“傅将军,你没完了?”
傅潇潇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楚辞远,他比以前又瘦了些,单薄的宝蓝色长袍勒出了颀长清瘦的骨形,脸色雪白,这身打扮还真有几分男宠模样。
本来心底还有几分莫名的期待,见了此情此情不禁摇头暗叹:傅潇潇啊傅潇潇,你是疯了吗,竟然把他还楚珏联系在一起,真是荒谬得可笑。
眼底涌起了淡淡的落寞,傅潇潇叹了口气,皱眉:“这才几天,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楚辞远尴尬地咳了两声,不答反问:“季州一切都顺利吧?”
她点点头:“还好,不过皇上召我回京述职。
他脱口问:“现在去述职?”
傅潇潇抬起胳膊,搭在矮几上,愤然作色:
“可不是,现在我军接连胜利,士气正旺,本来应该一鼓作气攻打敌人,谁成想太尉偏这个时候让我回京,这不是乱弹琴么。算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原想着赶来帮忙,谁曾想犯了旧疾被关到了这里,幸好将军搭救。不过你怎么回来这里?”楚辞远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
傅潇潇果然顺着他的话道:“我本想着……”
她陡然顿住,后半截话被吞了回去。
本想着临走之时暗中查找楚珏,来乾泰钱庄碰碰运气,谁曾想碰到了个赝品。
她垮下肩,轻叹一声:“我就是赶巧了。诶,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你有什么发现?”
他简单地介绍了钱庄及来兴等的情况,傅潇潇听后怒道:“你先跟我回去,我让牙将留下抄了这地方,就安排来兴协助吧。”
楚辞远补充:“这里有许多被拐的仆婢,望将军妥善安置。”
“行,你放心吧。”傅潇潇果断利落地处理了此事,拉着楚辞远走出钱庄。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由两匹高头骏马拉着,稳稳地驶来。
车体通体漆黑,顶部边缘装饰着铜制器件,连车轮也绘着彩画,街市上的人见了这豪华的大马车,知道车的主人身份不一般,离着老远就自动的向两边避让。
楚辞远上车之后,就一直靠着车壁阖目养神,听着辘辘的行车声和街市的喧哗声,三分疲惫,七分惬意。
傅潇潇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伸出纤纤素指轻轻拍了拍他:“诶,别睡了。”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人双手支颐,眨眨眼睛:“这次你怎么同意跟我回来了,那留下就不走了吧。”
萧瑟秋风吹得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