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做的很好,就是这样。很快就会解脱了。”
女人蛊惑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
白落照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那刃上寒光一闪,照得他眼睛生疼。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比量着该从哪里下手。
女人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快啊!动手啊。”
他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刚要用力,一个声音忽然穿透云雾,飘进了他的耳中。
“白落照。”
那声音虚无缥缈,好像隔得很远,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落照!”
这一次,他听清了。
那个声音熟悉而坚定,包含着殷切的期待。
是黎生晓!
她遇到了危险!她需要他!
这个念头激得他心头一震,白落照倏地瞪大双眼,身体像是发面一样迅速膨胀拉长。手中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浓雾又遮遮掩掩地将他包围起来,只剩女子不甘的尖叫回荡在四周。
“不!回来!就差一点……就一点!”
他闭紧双眸,慢慢调息着,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已是一片清明。
发疯的女人不见了。白柔和满地的鲜血也不见了。
他的娘亲还活着。他爹的罪名还需要他去洗脱。
他不能死!
更重要的是,他要去救人,去救那个让他打破桎梏,勇敢地重新接纳这世间美好的女子。
“晓晓!”
黎生晓循着声音的来源回过头去,可除了浓雾,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个幸运绝缘体。
七岁时克死父母,祖父母天天骂她是个丧门星。自此之后,她只能靠捡垃圾和吃百家饭为生。
十岁时,因为一块糖被人贩子拐走,险些被卖进大山。好在她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历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
十五岁时考上高中,可祖父母以读书无用为由,要将她嫁给邻村的老光棍。只因对方答应给五千块钱彩礼。
那个时候,她也曾无数次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是她的初中老师看她可怜,决定资助她。
她曾以为这一善意,会改变她一生的命运。也正是因此,她才会选择进入师范院校,成为一名老师。
然而不等她回报恩师,老师就罹患疾病去世了。她甚至没能见上恩师最后一面。
此后,祖父母也相继去世。
不过短短一年,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于是,她将那份对恩师的愧疚深藏在心底,打算在将来的漫长岁月中回报给属于自己的学生。
可从校园进入校园,现实马上给了她当头棒喝。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得天真。
先是被学生无情嘲笑为土包子,被家长投诉,屡次要求公开检讨。
后又被领导穿小鞋,直接空岗,只能转而去干端茶倒水的杂活。
没有人敢出言提点她。也没有人会去同情一个无根无蒂的浮萍。
当她心中仅剩的那一丝希望湮灭的时候,她知道,无论她再做什么,现实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了。
迷雾重重中,她听到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喊她。
“黎生晓,黎生晓。”
她茫然地跟着这个声音往前走,走了几步又猛得刹住了脚步。
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她踩在斑马线上,险些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刮倒。
她慌忙退后一步,可一双手抵住了她的后背。
“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不是一直想找一个光明正大离开的理由吗?看……”
她沿着那枯槁冰冷的手望去,马路正中央,一个黑衣男子正踌躇不前。
“救下他。你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也将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声音并不动听,却极具诱惑力。
黎生晓忍不住朝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迈出了一步。
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视线。
尔后,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
解脱了。带着这样的快慰,她轻松地弯起了嘴角。
“晓晓!”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沦,黎生晓的大脑吃力地转动起来。
他是谁?为什么,听上去这么急切?
明明这世上,已没了在乎她的人了。
“晓晓!快醒醒!这是幻境!”
白落照抱紧失去知觉的黎生晓,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黎生晓仍是毫无反应。
他深知在幻境中待的时间越久,人的求生意志就会越弱,白落照不禁焦急万分。
“晓晓,醒来!”
“你可知,这世上只有你的触碰不会让我觉得无法忍受。”
“晓晓,我才刚决定要为你敞开心扉,你怎能忍心将我独自丢下不管?”
一滴泪,从黎生晓的眼角缓缓滑落。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牵挂着她。
原来属于她的救赎,不止有那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