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思及此,贺兰欢欣总觉得愧对母亲。
她没有替她好好陪伴父王,一如贤王,从未真正放下他的雄图大业。
见她落下泪来,贺兰花明更加心慌。他膝行到贺兰欢欣身前,用手帕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娘亲,你莫要伤心。外翁从未责怪于你。知道你过得很好,他心中甚慰。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也是牵挂着他的。若能两边尽一下孝道,换得娘亲的一点心安,孩儿便知足了。”
贺兰欢欣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忍不住哀哀哭泣。
贺兰花明轻抚着她的背,等待着她将心中郁结一点点发泄出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贺兰欢欣才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贺兰花明蹲在她身前,虔诚的如同一只年幼的小兽。
“娘亲,你还在怪我私下与外翁来往吗?若是你不喜欢,我即刻与外翁断了联系!”
他的语气如此坚定,倒让贺兰欢欣有些疑惑起来。她再次回味着青竹带回来的消息,半晌才道:“我不管你与贤王来往到底是谁主动,但明儿,娘阻拦你,并不是因为娘心狠。而是……娘实在不想你被人所利用。”
贺兰花明惊讶地瞪大双眼。“利用?娘说的可是外翁?可,可外翁从未叫我替他做过什么不轨之事啊?”
贺兰欢欣痛苦地闭上双眼。“明儿,你我身上流着的血,就注定我们这一生都不得安宁。贤王他志向高远,绝不是我们能承受的。莫说清风剑派,只怕整个武林都会因他而葬送。”
屋子里寂静一片,贺兰花明眉头紧皱,似是在消化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娘亲所说,其实我也有所感受。外翁近来动作频繁,我心中也有猜测。可是娘,若我真的与外翁断了联系,以外翁的脾气,难道不会迁怒与爹爹,进而加快他的计划吗?”
他的眼角泛起薄红,神情透着委屈。“娘,或许有人会觉得我是贪慕虚荣,才会借着外翁攀附权贵。可清者自清,孩儿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全清风剑派,保护其他门派。
“娘关心孩儿的安危,派青竹姑姑暗中保护,孩儿内心十分感动。可是娘,如今我已长大成人,也想施展一番抱负,娘为何不能信任孩儿呢?”
原来他竟知道。
贺兰欢欣的脸色忽青忽白,又是羞愧又是无助,她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下一秒贺兰花明就会离她而去。
“明儿,娘只是怕,怕你误入歧途。贤王此人实在太过危险,你莫要再以身试险了啊。”
说到最后,她忽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湿意,有淡淡的铁锈味自口腔弥漫开来。
贺兰花明一惊,忙搀扶住她,大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青竹转身叫人去了,屋子里只剩了母子二人。
好不容易,贺兰欢欣才止住了咳声,她泪眼汪汪地注视着她唯一的爱子,恳求道:“明儿,你答应娘。”
贺兰花明凝望着她衣襟上的点点血红,隐在袖中的拳头越收越紧。
许久,他忽扬起嘴角,极为温柔地说了一句:“娘,孩儿知道了。”
南域之乱传到黎生晓和白落照耳中时,他们已然随白家的商队来到尚阳城了。
皇上亲自召见,宫人们不管怠慢,前前后后搜了三次身才放他们进了大殿。
见识过了皇城内是如何戒备森严的,黎生晓彻底歇了想要趁机拿第三块玉佩的心思。
对这位皇帝,她虽心中充满了好奇,可实则有些不以为然。莫说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游戏世界,就算他是一国之君,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区区凡人,一样会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又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可等真看清宝座上端坐的那位天子时,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那人身着明黄色的锦缎龙袍,上面绣满七彩祥云,流光溢彩,沧海龙腾,栩栩如生。他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可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只一眼,黎生晓就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草民白落照、黎生晓,参见皇上。”
天子未曾发话,两人便不敢擅自起身。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黎生晓的两条腿都要麻了,不禁暗自腹诽起来:“上位者都喜欢看别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吗?这是病,得治。”
就听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朕有一顽疾,近来时常发作,不知小白公子可否为朕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