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只有路十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
白落照已然从他的反应里做出了判断。
“既是我爹的故人,便也就是我的长辈。前辈,还请坐下说话。”
行文和舞墨麻利地上好茶水,老瘸腿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茶水洒在他的前襟上,他好似无知无觉一般,看得路十很是担忧。
“师父,您与那位方前辈认识?为何从未听您说起过?”
实际上,关于从前,老瘸腿几乎是闭口不言。路十虽然知道他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但也只当他是半路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从未将他与那些江湖侠客放在一起比较过,更遑论是小白公子这样的人物了。
白落照和黎生晓都在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他将那盏茶重重放回桌上,终于开口了。
“我与方……方大侠确实曾经相识一场,所以今日我才会来劝你,莫要再掺和江湖纷争。”
黎生晓不解:“为何?”
白落照则一针见血道:“可是为了贤王?”
听到这个名字,老瘸腿浑身又是一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白落照继续道:“二十年前,贤王究竟是如何污蔑我爹的?还请前辈明示。”
说话时,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老瘸腿,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然后,他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的神色。
老瘸腿将脸埋进粗糙的双手中,身子微微发着抖。经年累月的陈旧记忆在脑海里蠢蠢欲动,想要挣破束缚,舒展腰身。
可那些回忆太过沉重,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不知缓了多久,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对不住,我无法回答你。但二十年前贤王就曾颠倒黑白过,二十年后,他一样可以让旧事重演。”
黎生晓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玄机。“旧事重演?他还要污蔑谁?”
但紧接着,她已想到了什么。
她喃喃道:“他一直想要掌控整个江湖,可始终未能如愿,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欢欣郡主。可如今郡主已然不在了,那……”
白落照瞳孔一震,与她异口同声道:“清风剑派,沈宏!”
路十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清风剑派”几个字却是眼睛一亮。
“我方才就是想告诉姐姐,江湖上都在传已抓到内鬼,现各大派正准备前往清风剑派讨伐叛贼呢!”
听到这,白落照和黎生晓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一双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辈,烦请让开!”他的语气还是恭敬如常,眼神却逐渐变得幽深。
老瘸腿忽仰天长笑起来。
“罢了,我已苟且偷生二十余年,如今,也是时候该偿还曾欠下的债了。”
话毕,他倏地抬手朝白落照后背袭去。白落照一惊,想要闪避,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要更快,眨眼间双掌就已抵上他的后背。
黎生晓大惊,拔剑欲砍,路十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不要伤害师父!师父他是好人,绝不会伤害小白公子的!”
面对路十乞求的目光,黎生晓心中又痛又急。她自然相信路十,可是面对这个来路不明的老瘸腿,她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就在二人纠缠的短短一瞬间,一股内力已顺着老瘸腿的双掌徐徐灌入了白落照体内。
白落照一惊:“前辈,你这是作甚?”
老瘸腿的额角青筋爆皮,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咬牙道:“屏气,凝神。切勿走火入魔!”
白落照深知传功的厉害,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按照他说的去做。
黎生晓看了半天,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老瘸腿不是要害白落照,而是要将自身武功内力传输给他。
可是,非亲非故,这是为何?
见两人全神贯注的模样,黎生晓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在一旁小心护卫着。只等了大半个时辰,老瘸腿才终于收回手去,浑身已被汗水浸湿了。
路十忙将老瘸腿搀扶着坐下,黎生晓则去查看白落照的情况,见他面色红润,不似有恙,才放下心来。
白落照抚慰地握了握她的手,又转向老瘸腿,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前辈,习武之人修习不易,方才你为何要将毕生功力传授与我?”
听到这,黎生晓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老瘸腿说的是恕罪。这得是多大的罪,才至于下如此血本?
老瘸腿苦笑一下,一缕血丝沿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苟延残喘至今,不过就是为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