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蕴睡在另一边,不会压到他的尿管。
好在,他俩虽然个子高,身上都挺瘦,挤在一起倒也勉强能睡下。
卓蕴小心地帮赵醒归搬动双腿,调整姿势,让他变成一个侧卧位,再三确认导尿管没被压到,那可是连接着他宝贝的小小归,见他躺舒服了,她才侧身而卧,与赵醒归面对着面,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卫生间的灯光用来照明,赵醒归借由那微弱的光线看着卓蕴的脸,抬手摸摸她的脸颊,又捋捋她的头发,问:“挤吗?”
“还好。”卓蕴也抬起手,去揉赵醒归刺刺的板寸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想着法儿要把我骗上床?”
这话一出口,卓蕴就意识到有歧义,赵醒归果然愣住了,急忙否认:“没有!我就是看你睡得不……”
卓蕴已经向前探颈,轻巧地含住他的唇,把他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她不敢吻得太过火,算是浅尝辄止,怕某人血气方刚,插着管子的小小归会出问题。
松开唇后,卓蕴把左手搭在赵醒归腰上:“嘘,乖乖睡觉。”
赵醒归还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自己这几天必须清心寡欲,他前额抵住卓蕴的额头,伸长左臂给她当枕头,右臂也揽住她的腰,低声说:“第四个姿势了,居然是在病床上。”
“对哦。”卓蕴被他提醒,羞得躲进他的怀里。
她穿着干净的T恤与运动中裤,当做睡衣,光着的脚丫子蹭着赵醒归冰凉的腿和脚,他毫无察觉,只弯过左手揽住她,一下下地抚着她的背脊。
卓蕴的手摸到他的后腰,手指悄悄从病号服宽松的衣摆下钻进去,手指又一次触摸到赵醒归后腰上的手术伤疤。
赵醒归知道她在摸什么,闭上眼睛去感受那一忽儿有、一忽儿又会消失不见的奇异触觉,没有阻止她。
夜深了,病房门关着,走廊上也变得很安静,只偶尔听见护士推车经过的脚步声。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赵醒归闻了一天已经习惯,况且,此时鼻息间更浓郁的,是卓蕴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儿,清雅的茉莉香。
“赵小归。”卓蕴软糯糯地叫他。
赵醒归没睁开眼睛,只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嗯?”
卓蕴的指腹还流连在他后腰的伤疤上:“你紧张吗?”
赵醒归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回答:“不紧张。”
“做完手术,会不会很疼?”
“会吧,但我不怕。”
“赵小归。”
“嗯?”
“给我讲讲你以前住院时的事吧。”
赵醒归睁开了眼睛:“以前住院?”
“对。”卓蕴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还一眨一眨,“你不是做过两次手术吗?住了一年多的院,都没和我说过。”
赵醒归的视线从卓蕴脸上移开了,像是看到一片虚空,眼神缥缈又茫然:“很久了,我都忘了。”
他出院才满一年,怎么会忘呢?卓蕴意识到,他是不愿意去回忆。
“哦,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她安抚他,“大概你用了麻药,就不怎么记得了。”
“住院,手术……”赵醒归低声重复这两个词,视线又回到卓蕴脸上,“卓老师,我……”
他只开了一个头,似乎就说不下去了,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连着表情都痛苦起来。卓蕴立刻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他:“好了好了,不想说就别说,我不是一定要听,真的就是随口一提。”
赵醒归搂紧卓蕴,把她死死地贴在自己胸膛上,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半感知能力,抱紧她,好像可以填上缺了的那一半。
他说:“那时候,我很害怕。”
卓蕴问:“哭了吗?”
病房里短暂得安静下来,赵醒归似是陷入了一段回忆,很久后才回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