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上时,同门中唯有和阿姚关系亲近些,而阿姚又特别喜欢缠着时逾白这个师兄。
因为这层关系,她与时逾白这些年倒也不算生分。但到底她是师姐,日后应该多照顾时逾白才是。
可这几日又要开口同他商量不走京城,绕远路去云山,岂不是又要麻烦他?
若走京城,万一遇见苏家人也件麻烦事。
思来想去,苏知予一把扯过被子,将头埋进去,试图冷静。
正当此时,门被轻轻敲响,力道均匀,轻盈不失有力,节奏掌握的刚好,是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控制的这样恰到好处。
打开门,门外是掌柜的不失风度的笑容。
“姑娘对本小店的上房还算满意?”
苏知予独自跟外人打交道有些不适应,强装镇定,木木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那好,我来是提醒姑娘,子时之后一直到天亮都不要离店。最近江湖上不太平,西河城最近又汇聚四面八方来的外地人,人多混杂。早些熄灯,一觉睡到天亮可谓是上佳之选。”
掌柜的不光是提醒了她,她还听到掌柜的敲开其他人的房间一一叮嘱。
这样的话,时逾白也应该收到提醒了。
好尽职尽责的掌柜的,若有评分制,这掌柜的一定是这条街上的榜首。
靠在枕头上想着想着,她的头越发的沉,意识逐渐朦胧,迷迷糊糊睡着了。
冷夜入寒,烛火已经燃尽,一丝寒风透过窗户缝溜进房间,将苏知予冻醒。
在意识朦胧之际,她将被子扯到自己身上,又要渐渐睡过去。
忽地,窗口传来飞檐走壁的声音。她以为是做梦,直到脚步声从一个人到一众人。
她才猛然睁眼,小心翼翼地拉开床帐内层的薄纱,缓慢起身,将耳朵贴在厚实的绸绫上,听实了窗外的动静,竟惊出一手的汗。
意识完全清醒。黑暗中,她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握紧手中的被子,一刻不敢松懈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踏瓦的声音很有规律,是一堆人在追一个人,围着这片屋檐来回追逐了好几趟。
那单独的人轻功了得,脚步很轻,即使是练过轻功的人若不刻意去听,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但后面追他的一众人比起他,技能明显拉跨一大截。
难怪被戏耍了好几趟。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窗外的动静平息了,又一阵冷风吹来,鼻尖嗅到潮湿的露水气。
苏知予刚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又被冷风掠过,霎时觉得浑身透着冰冷的凉意。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休整了一番,正要睡去。
‘哒’,一道几不可闻的踏瓦声在她头顶响起。苏知予下意识抬头,盯着冰冷的床帐。
那人又回来了。
脑海里浮现出掌柜的方才的叮嘱,苏知予决定按兵不动。但是,好半天上面也没再传来动静。
怎么没声了?
走了?
这她下困意全无,索性穿好衣服等着天亮再一探究竟。
她的耳朵极为灵敏,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更甚。
正当全神贯注听着楼顶上的动静时,忽然从一楼传来大门推开的‘吱嘎’声,接着一楼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全部加以掩饰,都是习武之人。
苏知予脑海中登时冒出六个大字:此地不宜久留。
她蹑手蹑脚将窗户打开一个缝。
外面皓月当空,街巷空无一人,鸟儿都在巢穴里睡的四仰八叉,听不见一点动静。
脚步声到了二楼,她顾不得多想,她一个翻身,借着窗檐的力,跳到了对面酒楼的木钩阑。
在她翻出去的同时,她的房门被踢开,刀剑狠狠地落到她刚刚躺的床上。她连忙蹲下,用雁翅板做掩护。
待没人发现,她绕到一边,顺着檐柱爬到屋檐上,视野瞬间开阔。
她看向那扇窗户,在夜里静静地半敞开着。
这伙人是冲她们来的,原来从一踏进客栈就中计了。
那掌柜的定然有问题!
苏知予在心里‘呸’了一声,人不可貌相,亏她还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去一楼救时逾白出来。
来不及多思量,苏知予借着月色,翻回到客栈的屋檐,打算绕到另一边从大门闯进去。
结果她脚刚踏上筒瓦,身后又传来飞檐走壁的声音。借着月色,只见从远处,一伙黑衣人正跳跃着向她奔来,手里持着相同的长矛。
苏知予第一次怀疑起自己难道真的不该下山,一晚上竟遇到两伙人的追杀?!
前有狼后有虎,她索性从后背拔出长剑准备拼死一战。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惊地向后一跳,剑险些掉下屋檐,怎么还有人?!
苏知予下意识向后看去。只见那正脊上真的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人。
月光下,男人一身玄袍,腰间却突兀地系着一条华贵的蓝色缎带,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的珍珠。右手扶着房顶的鸱尾,拇指处戴着一枚翡翠戒。
他墨色的长发高束,眉眼修长疏朗,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