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苏知予不明所以,这半年以来她都是自己摸索,师父从没和她提过这件事。
沈砚扫过她手中的剑,眉心微动,面上露出难得的正经之色。
“如今你这剑法只是小成,自然还没到需要有人护法的程度。但若是你方才那一招之后,这里横尸遍野—”
他顿了顿,眼中流转出一股神采,“那个时候,你所使出的每一寸力气,都会有晨渊剑的影子。若是你自身无法压制住它带来的烈气,那便只能依靠他人帮你净气压制它。”
掌柜的满意地直点头,这相貌英俊的小生竟还是个饱学之士,真是与他当年不差分毫!
他连连点头,补充道:“虽说晨渊剑可以一敌万,但也十分考验人的心性,当年不少人因压制不住其烈性,反被之吞噬,走向毁灭...还有啊,这护法之人最好是——她娘的,我的南桑香料怎么都洒了!”
苏知予嗅到一股刺鼻的茉莉花香,随后,伴随着‘扑通’一声,只见掌柜的跪倒在香炉旁,双手颤抖地在摩挲着香炉,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苏知予双目流转,这才注意到客栈内部情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本是井井有条的客栈,砸的砸,拆的拆,木桌凳子四仰八歪,白瓷花瓶从桌子上滚落,白瓷碎片的棱口还悬着几滴水珠,顺着棱边滑落,洇湿了一片地面,周围的小白瓷渣子散落一地。
铜制香炉也摔得不轻,里面的香料东撒西撒,燃烧的更加充分。
掌柜的蹲在地,两手不停地拍打着被袍子裹住的双腿,苦涩地望着天,就差抹泪了。
“这可是从南桑带回来的香料啊...独一无二啊......”
“.....”
苏知予被这嚎声吵得直冒火,朝掌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时逾白赶紧带掌柜的赶紧离开这里,随后径直绕过沈砚,朝向客栈门口走去。
沈砚瞥见她两只手的骨节绷得泛白,神情若有所思。
方才她那一招虽说威力甚大,但只能说是发挥三分外力,尚未能触及镇海川的内力。
烈刃因犹豫而被削弱,才让歹人有了逃跑的机会。
待他们再反应一会儿,就会发现这姑娘的弱点。
苏知予一声不吭地闷头往前走,离门槛边还有方寸的距离时才猛然驻足。
她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外面不远处响起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但她被墙面上的灰尘眯了眼,此刻睁也睁不开。
只听掌柜的大声喊道:“走楼梯的秘道!”
话音未落,苏知予的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拉着她向密道跑去。
这人的手大而有力,但手掌不怎么粗劣,像介于习武与完全不习武之间的人。
许是沙子被风吹出去了,眼中的异物感减轻,苏知予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拉她的人是沈砚,他高扎的黑发里,一根褐色的细绳若隐若现。
楼梯后,时逾白手里拿着几包香料,掌柜的按下密道的开关。
见时逾白和掌柜的已经进入密道,沈砚将苏知予扯到自己前面,很有风度地先把她推入密道,自己留在外面。
沈砚瞥了一眼客栈门口,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密道外部的机关砸烂。
苏知予想去外面帮他,却在转头的那一刻,越过他的肩膀瞧见掌柜台下的一块木板子在晃动。
紧接着,从柜子钻出一名身着灰色粗布上一的女子。
女子的袖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银票,向他们跑来。
“等等我,等等我!”女子捂着怀里的银票,笑得露出两排大牙。
密道和掌柜台之间不过三个人的距离,却在只差一步时,一支拴着红布条的长矛飞刺而来,活生生地将女子的胸膛穿透。
沈砚霍然回头时,只见鲜血从女子的嘴角喷出,面色惨白地倒了下去。
临死前还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密道门合上的那一刻,染着鲜血的银票从空中飘落,盖住女子的眼睛。
密道里昏暗狭窄,只能依稀辨认眼前的石板路。四周的墙壁渗着水滴,鼻尖一股难闻的潮湿味。
时逾白和掌柜的率先走在前面,苏知予和沈砚则是跟在后面。
苏知予忽略身边的人,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得飞快。沈砚则是特地放慢步子跟着她。
前面同样放慢脚步照顾小辈的掌柜的整理了下脏兮兮的袖口,嫌弃地闻了闻,干呕一声。
“这群人臭死了!象幽谷的人都不爱洗澡吗?!”
时逾白略显迟疑问道:“他们是象幽谷的人?”
“是啊!象幽谷以出恶徒为名,养着一群为非作歹的恶徒。四处挑衅,唯恐天下不乱。哪天要是落在我手上,我定让他们尝尝我...”
沈砚眼眸低垂,注视着旁边人的发顶。一条长长的马尾辫顺着脖颈柔顺的弧线,垂落在肩。
见她一言不发,沈砚低咳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揪了揪她的护腕。
下一秒,苏知予却甩开他的手,斜睨着他:“你是贼?”
阿姚说过,有什么事不能憋在心里。苏知予句句紧逼:“那些人是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