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墙壁回声,她的声音显得清冷,仿佛已经将眼前之人定罪为是不可饶恕的罪徒。
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沈砚喉结上下滑了滑,艰难地开口:“是。”
苏知予目光转冷,沈砚的话明明确确地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的视线落在他拇指处的翡翠戒,冷笑一声。
“所以,若不是你引来官兵,她不会死。”
沈砚神色难辨,未置一词。
这个时候,掌柜的回头打起了圆场:“哎哎!这位姑娘,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这位公子,只怕客栈里的其他人也都殒命于此了。况且,那女子是为了行窃,自己偷摸着跑回来,怨不得别人。”
掌柜的饱经世故,他看得出眼前之人这并非有恶意,自是不希望这些小辈因为这种事情互相怨憎。
时逾白也同意掌柜的说的话,但想起那女子,心里也不免内疚:“是啊师姐,她躲在那里,我们...谁都没注意到。”
苏知予默不作声往前走。在她心里,就是因为这个小贼引来的官兵,害死了那个人。
沈砚说了那个‘是’字后,也没再说话。苏知予只当他是变相承认了,不再看他,跟他拉出一段距离走在最前面。
密道很长,待他们出了密道,发现身处距西河城甚远的林子里,天边已经泛起微亮。
在昏暗悠长的密道里走了那么久,眼睛乍然遇到亮光,苏知予下意识用手捂住双眼。
沈砚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用这个。”
苏知予将手掌微掀,看到眼前递过来一块浮光锦做的帕子,离得这么近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沉香。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翡翠指环刚好贴合他的拇指轮廓。此刻,甚至能看清楚里面的絮状沉淀。
苏知予盯着帕子没有接,她咬了咬红唇,眼神落寞。
她认得这种布料,小时候,父亲查税收有功,皇上给父亲的赏赐里就有浮光锦。
他果然是贼。
苏知予看都不看沈砚,略过他,径直走向掌柜的。
掌柜的此时正和时逾白交谈甚欢,见她过来,便侧过身,随意指了指眼前的两条路:“呐,这条是通往京城的,那条是通往城疆的。你们自己选吧。”
清晨的林间空气潮湿,温度也极低,不能在此处过多的停留。
苏知予望着两条路犹豫不决。那伙追杀的人冲她们而来,会不会与武林宴有关?
“想必二位是为了参加武林宴才到此处的吧。自然是从京城走才能及时赶到云山。莫非此时反悔,不想参加了?”
掌柜的一拍大腿,“其实也好,要我说,云山那地方不去也罢.,那地方......”
时逾白也面露不解,他知道师姐一直将武林宴看得很重。
几秒过后,苏知予将身体转向朝京城的方向。
城疆那地方地广人稀,若是再遇追杀,只会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走京城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
掌柜的一脚将小石子踢到一旁的草丛里,得,当他没说。他拍干净手上沾得泥土,目光投向苏知予身后:“这位公子呢?”
苏知予心里冷笑:他要是去京城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果然,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城疆。”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
沈砚忽而问道:“前辈可是墨堂主?”
所有人皆是一愣。
沈砚见他用柔云剑法时,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他与江湖传闻中的身形有些出入。
苏知予脑中疯狂搜索这个熟悉的称谓。
几秒过后,时逾白眼睛倏地一亮,双手抱拳:“可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昱华堂的堂主墨闻璟?”
苏知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师父好像时提到过这个...什么堂的,但她总是自动过滤掉师父忆往昔时讲得的些江湖尘事。
她忽然有种被考试的感觉,还拿了下等。
墨闻璟搓了搓自己圆润的脸颊,肥而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上下一颠一颠的。
“真是没想到,现在还能听到‘昱华堂’三个字。”
随后,墨闻璟带着极强的探究性,打量这位神秘莫测的年轻人。
苏知予顺着墨闻璟的目光转身的同时,沈砚上前一步,与她并肩站立。
他俯身行礼,极为恭敬道:“在下沈砚,曾承过周掌门的恩惠,与沧墨山颇有缘分。近日又得知周掌门因武林宴之事,四处寻找墨堂主...所以,在下在这里斗胆问一句,墨堂主可愿意代表沧墨山前往武林宴?”
墨闻璟意味深长问:“名是哪个字?”
沈砚回道:“笔墨纸砚的‘砚’。”
“怎么不是讨厌的‘厌’?”
一句话让墨闻璟认出了眼前之人,便是叶师妹与谢立的儿子——谢瑾川。墨闻璟说这话的时候,回忆起多年前见这孩子的情景,他整张脸都写满了对谢立国公府的厌恶,如今倒看着稳重了。
沈砚明显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凝视墨闻璟。
苏知与同时逾白对视一眼,看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咬文嚼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