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一位年长的老伯,皴裂的手握住一块木头,兔子耳朵的雏形微现。
注意到苏知予后,老伯抬了抬眼,刻刀停在兔耳上,招呼道:“这些都是南桑运来的上乘梨木,很耐损。姑娘是什么属相?”
老伯面前的木桌上,是清一色的十二生肖,还差一个兔子。
盯着老伯腿边的还未用过的木头,苏知予挠了挠脸,犹豫地问道:“可以定做吗?”
老伯慢慢抬起头,眼睛从密布的皱纹里露出来:“你想要什么样的?”
两个时辰后,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残阳余晖,天色处于半明半暗的交界线,巷子里温度渐低。
苏知予把做好的木雕塞入钱袋,拍了拍。她看了一眼天色,马上就要到酉时,可还未见到苏宥海出现在从皇宫回苏府的必经之路。
望着街的另一边,犹豫了半天,苏知予抬脚前往桃源客。
她走后没多久,木雕老伯推着摊子换了条街,刚坐下没多久,就来了客人。
沈砚路过时,匆匆扫了一眼,走出去两步后,又蓦然顿住,朝后倒退了两步。
只见一堆生肖中间,一个在桌案后,手持折扇的人形木雕静静地躺在红布上。
老伯忙着低头整理着刀具,照本宣科地说:“这是南桑运来的梨木,耐磨损。”
“王伯今日接了新活儿?”沈砚笑。
王舟这才猛然抬头,见到来人愣了愣,忙要下跪行礼:“谢世子,老夫的女儿去年能捡回一条命,全靠世子慈悲相助。”
沈砚手连忙从中间抬起王舟的手,谦和道:“王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在下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王伯不必多礼。”
王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木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声音颤抖:“谢世子能够平安回来,才是真的吉人自有天相,老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世子在茶馆吃茶听曲儿了。”
耳边是中年女人吆喝着卖蒸饺的声音,声音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沈砚沉默,转头看到红布中间的木雕,王舟立刻在粗布衣服上把手抹干净,拿起木雕,兴致勃勃解释道:“这是头午一个年轻姑娘给心上人定制的,我看着还不错,就用剩下半块木头做了一对。”
睹物思人?沈砚掏出银子放入筐内,“我买下它了。”
桃源客不愧是京城中客流最大的酒楼,装修奢华,菜品新颖,美酒更是数不胜数,不少名爵官员也时常出现在这里。
苏知予刚踏进门,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位男子。
“这位客官可还要等人?”小二笑眯眯地跑上了。
她点点头,选了一处人少的位子坐下,看到邻桌上摆着一份粉红的蜜桃糕。
小时候她也吃到过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苏知予心里才感受到点酸涩,原本京城也是她的家。
二楼包厢靠窗的位子,两位年轻的男子相向而坐。
身着玄色束口袖的男子由于久经沙场,右手手背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食指的骨节,一直延伸到袖口。
苏宥海面色沉静,抬手作揖:“按照世子所说,派人到溯军内部散布流言后,他们的两位将首果真心生不和,致使溯军分崩离析大败而退。”
对面的沈砚敛起眸子,正色道:“这一战打了多年,溯国领军中的两位皇子久离都城,难免怕自己的位置被留在都城中的人捷足先登,心生猜疑。
不过,这种小伎俩不足以完全击溃他们,溯国迟早会卷土再来,我们得趁此之前,找出能完全击溃他们的办法。”
苏宥海面露难色:“唯一让溯国忌惮的只有大长公主,可......”
楼下响起一声惊呼,震得窗子‘吱嘎’外动了一下。
沈砚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待喧闹声消失后,摇头道:“溯国只是一方小国,实力本不敌辰江,却打了六年之久,苏将军不觉得奇怪吗?”
苏宥海正襟危坐,敛起眉心:“世子的意思是.....兵营里有细作?”
对面的人闭了下眼,“正是。”
苏有海不由地握紧拳头。
“苏将军领兵多年,兵心将心一体,定然是最快能分辨出究竟有谁在包藏祸心。”沈砚放下茶杯,正色而道。
片刻沉默后,苏宥海沉静似水的脸上忽现轻笑。
“世子不怕此番与我见面被旁人知道,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
沈砚一笑,慵懒地靠在红木椅,反问:“苏将军不是也不怕,才前来赴约的。”
苏宥海以茶代酒:“宥海一直明白世子与我的目标是一样的,营中的细作必会尽快查处。”
桌上,梨木花瓶里紫色的木槿花在夜色下摇曳。小二进来换了一壶茶后,阖上了窗子。
待小二走后,沈砚正斟茶,苏宥海忽而开口道:“此事结束后,臣想去一趟羌梧城。”
闻言,沈砚手一抖,茶洒在木桌上少许。
“羌梧?”沈砚愣了愣,“苏将军所为何事?”
苏宥海喉头滑了滑,不知如何开口。
沈砚察觉到苏宥海有难言之隐,放下茶壶,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宽慰笑道:“若是将军的私事,我便不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