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又柳牵出一抹笑,“法师,多谢。”
“不必。”神尘快速开口后便移开视线。他捂着她的耳朵,是以即便站在窗边,两人依旧离得很近,此举不合规矩,可窗外仍旧电闪雷鸣。
神尘眼睫轻颤,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收回。
身下的人突然开口,“法师,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遇伏击,你怀疑我是刺客那次吗?当时我掷石准,告诉你我是在戏班子学的手艺。”
“嗯。”
“我怕打雷闪电,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手下又柳的身子又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神尘指尖微动,收回视线看向她。
她的目光凝睇着空中,轻轻开口:“戏班子里有二十多个人,除了班主和他儿子,剩下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半路被班主捡回去的。”
“班主脾性大,一个手艺最多教两遍,一遍没学会要挨打,两遍没学会班主就要施罚。他不单单罚一人,而是旁及所有人。我进戏班子时是冬天,那时候班主罚我们,是让我们几个着单衣在院中跪一夜。”
神尘皱眉听着,又柳没什么表情,平静地一语带过。
“到了春天,班主带我们向南走,那边入春后多雨多雷,到了那他罚我们的法子就变了......”
手下的人颤得更厉害,神尘不得不跪在榻沿扶住她。
又柳闭上眼,几乎每个雷雨天,班主都会将他们拴在院中的桑树上,随后回到屋内,带着他的傻儿子悠哉看着他们哭嚎求救的模样,口中一刻不停地数落着他们几人。
“一看变天,他知道会有闪电,便把我们绑在树上,惩罚我们不专心练功,我亲眼见过被雷劈死的人。那个春天,他捡回戏班多少人,就死了多少人。”
她尽力克制要自己平静,但声音还是不免哽咽。
她压低的沙哑声音传进神尘耳中,嗓音中的轻颤都刮蹭在神尘身上,神尘的嘴角绷成一条线,心中腾起一股怒意,即便知道不该造口业,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想那班主该千刀万剐。
又柳的眼眶内噙泪,她低下头,避开神尘目光。
神尘垂眸看过去,泪珠坠在她睫羽,将落未落。
看着她那滴泪,神尘堪堪止住抬手的动作,移开目光看向她头顶。
“再也不会了,你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雷暴不会出现在屋内。”要让她听清,神尘声音放高。怕吓到她,神尘不自知地放柔,“不用怕。”
神尘的声音伴着雷鸣穿过棉絮,穿过掌心,送到她耳中。
他们的距离,在刚才又近了,回到了能让檀香变得浓郁、让空气染上暖意的距离。
又柳睫毛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坠落,只留下一抹水痕。
她的手背隔着棉被接触着神尘掌心,她抬眼看着神尘,黑亮的瞳仁中是曾经夜半时分,她在虚空中描摹过两次清俊容颜。
又柳第一次觉得她的一颗心长了腿脚,跃跃欲试要扑进松软温暖的棉絮。
她失了心窍,只能由着一颗乱跑乱跳的心主宰。
她对神尘,有比棉絮相隔更深的渴望。
又柳动了动手,神尘松了力气让她抽出。
等到屋外再一次电闪雷鸣,又柳双手再次覆在耳上,掌心之下,是神尘微凉的手背。
神尘手背上传来少女掌心的柔软和温暖,他蜷起指尖,想制止她“又柳”
神尘垂眸,又柳迎着神尘视线,勾住神尘的蜷起的指尖握在手里。
“法师,我还是害怕。”
要出口的话被堵住,神尘合唇,拿出早该被丢了的老说辞安慰自己,她和柔安一样大,还只是个孩子。
想通后,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指尖。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却盖不住又柳胸腔传出的怦怦心跳声。
她听着,每一次的震动传出都像是凿出蜜坛,甜意涌出。又柳忍不住有了笑意,忙低下头担心被神尘看见。
她将注意放回自己手心,她贪恋这样的接触,甚至贪恋这样的温度。
雷暴还不知何时停止,又柳已经慢慢有了困意,双手一点点松开神尘,垂在身边。
半梦半醒间,又柳感觉到耳边的双手离开,神尘扶着她躺下。
又柳凭本能抓住他的手,“法师,今日你说话了……闭口禅已经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