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
又柳刚放下心,神尘抖开袈裟,突然道:“小僧也想到了。”
他们心知肚明彼此想到的那夜。神尘看着又柳的脸越来越红,一切点到为止。
又柳看着神尘,刚才那句话他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提及。
“到时候能帮小僧穿上袈裟吗?”
“嗯?”又柳回神。
“受戒后,你我便要分道扬镳,我希望那天,你帮我披上袈裟。”
又柳抬眼应下,神尘将袈裟披在肩头,“试试。”
又柳靠近他,将他左肩上的袈裟拉住,自他左臂下穿过。
宽大的袈裟遮住神尘大半身子,又柳手上动作慢下来,她从未见过神尘着袈裟的样子。
袈裟披在他身上,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远。
“像吗?出家人。”
“法师就是出家人。”
“未受戒,就还不算。”
又柳匆匆搭上袈裟扣,发出哒拉的轻响。
“我想歇下了,法师回去吧。”
神尘离开,又柳坐回桌边,杯盏中的茶水已经凉下来。
神尘的气息仍若有似无的拂过鼻尖,又柳摩挲着杯口,想起袈裟扣冰凉的触感。
下一次袈裟扣响,一切便要尘埃落定。
弘文寺远在灵山,神尘与又柳今日启程。
神尘辞别了悦智和神观。
“师父,你说他能受戒吗?”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须再问。”
“可惜,他最有佛缘。”
“人并非生于同一片苦海,他能从此间了脱,又何必执着他是否向佛。”
神观面带愧色,“弟子受教。又柳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神尘是何打算。”
悦智看着神尘在山门前最后躬身行礼,双手合什。
“那便是他们的事情了,回去吧。”
云台寺距弘文寺行马两日,又柳与神尘到灵山时,距戒法会仍有两日。
法会开始前,寺内任人进出。
弘文寺内人头攒动,法坛沿着寺门向深处通去。
知客师上前,“莲友。”
神尘递出自己戒牒。
“寺内厢房不足,只能安排莲友住在寺内存放旧佛像的殿内,莲友勿怪。”
“无妨。”
知客师在前引路,神尘看向身侧,“走吧。”
空置的殿宇内左右两侧被隔出三间屋室。
殿内最中央是残破的供台,供台上用布裹住的佛像露出一角,神尘顿住,“阿难尊者。”
“是,佛面年久风化,只能存放在殿内。”
知客师说完,帮两人指了指打水之处,“明日受戒者可前往法坛走规程,若莲友有意,可在明日午时前往法坛。”
“今日舟车劳顿,小僧便不打扰了。”
丰州大营,秦杨川脚步不稳。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他头疼欲裂。
陈东扶着秦杨川进帐,桌上茶盏空空如也,兵士们都在校场,“将军你坐一会,我去找水。”
伙房也没了热水,陈东等了会面色一变,迅速向秦杨川帐内跑去。
掀开帐门,秦杨川面色痛苦倒在桌案旁。
陈东大喊一声,“医士。”
秦杨川胸口插着短刃,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他颤着手从怀中拿出兵符,“去找椋泓。”
又柳帮神尘披上僧衣,两人沉默不语。
走到寺门,有僧人看见神尘,向他走来准备带他候在受戒者之处。
神尘侧目看着又柳,“即便今日并非正式受戒,我也想你陪我走到法坛。”
“嗯。”
神尘被带去一旁,快到日暮之时,又柳站在法坛外看着神尘正视前方,向尽头走去。
今日的天色不算好,乌云压在人头顶,憋闷地让人喘不过气。
受戒有规程,神尘的步子迈得很慢。梵音低沉,每次重音都敲在又柳胸腔。
又柳站在法坛外,看着神尘的背影,跟着他向里走去。
腿像灌了铅,又柳走得艰难。
法坛尽头,圣僧面目庄严,神尘转身,袈裟扣微微摆动。
又柳顿住步子,仿佛听到袈裟扣的轻响,尘埃落定的声音。
又柳浑身麻痹,那亦是枷锁落下的声音。
告诉她,从此天高水长,她与神尘,缘分已尽,再不相干。
神尘不知何时来到又柳身边。
他看着又柳,“我受戒,如你所愿吗?”
又柳鼻头一酸,没有说话。
神尘抿着唇,将她带回殿内。
“你没打算真的受戒。你让我帮你披上袈裟,让我陪你受戒,就是为了让我后悔。”
神尘沉默着,点燃供台上的烛火。
“我故意不想过去一年,法师便想法子让我回忆。”
神尘转身看着又柳,因为竭力克制,语调低沉,“你故意不去想,可一切真的从未发生吗?”
“我知你祈愿我平安,可我也想知我舍戒还俗,究竟可有如你所愿。”
薛椋泓将又柳拉到身边,“今日看着我站在法坛,你可后悔?”
又柳没说话,神尘俯身吻她的脸颊,吻过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