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舟焦头烂额。
阿史思摩牵制了河北路,河东路的兵力,其余各地驻军虽在梅景琛的改制下替换掉不少世家的人,但世家盘根错节,如今又扭成了一股绳,自然不允许皇帝的人马入燕京援救,各为其主,起了内乱。
皇城七万禁军,叫崔尚书釜底抽薪,粮食无以为继,人心开始涣散,有心怀不轨的,煽动诸人投靠越国公,禁军也乱了起来。
后宫嫔妃原本听了秦方好的话,认为李淮舟很快就能除掉越国公,个个上前表忠心,要与皇帝同生共死,可眼见三日过去,情势越发严峻,悔不当初。
她们原是大家族的嫡女,进宫不过是为了家族的荣光,早知道李淮舟这皇帝做不了几年,当初就不该进宫受这窝囊气,从前李淮舟一门心思都在皇后身上,众人分得的宠爱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皇后死了,又来了个秦贵妃,这些年,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不进宫,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做正头娘子,日子不知道多惬意。
要说对李淮舟的情意,初始么,自然是有的,毕竟谁不喜欢自己的夫君长得俊又坐拥江山,可冷待一久,感情也慢慢在枯守中流逝,更何况,如今这情形,再不跑路,那是要命的事。
谁要留下来送死!
妃嫔们纷纷收拾细软,她们在宫中多年,自有不少路子知道如何逃出宫去。
美娘和秦方好坐在墙头,眺望一片漆黑的燕京城。
越国公造反,百姓吓得足不出户,越国公围困皇城,想将李淮舟饿死,一刀斩了他,反而便宜了他!皇后受到的痛苦,他要加倍偿还在李淮舟身上!
秦方好陷入深深的自责,太后说得对,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美娘却丝毫不紧张,她不信,李淮舟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只是被困在宫里,外头的情况一概不知,唯一挂念的便是许氏同两个孩子。
两人正各怀心思,突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周嫔姐姐,真会有人接应咱们吗?”
“当然,我爹说了,万无一失,过了这道墙,咱们就沿西北走,那里有一道宫门,守门的侍卫曾受我爹恩惠,会偷偷放我们出去。”
这几日宫人也惶恐不安,李淮舟便下令放走一批宫女太监,既节省了口粮,也算给这些宫人留了一条活路,但那是要有秦贵妃的手谕才行,还好,秦方好几乎有求必应。
妃嫔们三日前才表态要与李淮舟同生共死,去求秦方好允许她们离宫不免脸太疼,是以决定偷偷摸摸离开。
“那出去之后怎么办?叛军就在外头,听说杀人不眨眼……”
“怕什么,兰妃不是在吗?”
陆如兰摸摸鼻子,她爹都不顾她的安危造反,想来也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虽然不知道李淮舟为什么没有杀她,但她日日悬心,晚上做噩梦都是被推到城门口威胁她爹退兵,刀子捅在她身上,溅出的血喷了她一脸。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一行人来到宫墙边,参天的树木将美娘和秦方好挡住,又黑灯瞎火的,唯一的亮光便是妃嫔手上拿着的夜明珠,是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宫墙上的两人。
“钻狗洞?”
“要不然呢?”周嫔不耐烦道:“赶紧的,小命都快没了,还讲究什么体面。”
说着当先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妃嫔们有样学样,纷纷钻了出去。
美娘心头叹息,走了也好,宫里也并非什么好地方。
突然一声惨叫从底下传来,紧接着妃嫔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宁贵人!”
美娘正诧异,就见远处无数火把朝这边过来,是禁卫统领胥时。
“各位娘娘这么晚了,不在内宫安寝,跑到这里来作何?”胥时目光落在妃嫔们手里的包袱上,瞬间明了,“娘娘们这是要逃?”
周嫔咽了咽口水,大声斥责,“胥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射杀宫妃!”
胥时冷笑,“既要逃,那便是罪妃,皇上有令,杀无赦!”
众人脸色一变。
“胡说!皇上明明说过,我等可自寻出路。”
胥时右手往上抬,“这便是娘娘们寻的出路。”
随着胥时的示意,只听破空而来的箭矢不断扎入身体,妃嫔们的惊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
不过一瞬,便归于平静。
秦方好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到底是李淮舟的命令,还是胥时自作主张?
陆如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胥时倒是很想乱箭结果了她。
“兰妃娘娘不必害怕,皇上嘱咐过属下,要留你一命。”
秦方好脑袋嗡嗡地疼,果真是李淮舟的主意,他怎的如此狠心,这些妃嫔都陪伴他多年,宁贵人更是为他孕育过子嗣。
他能让宫人各自逃命,为何不能放过这些妃嫔?
如果今日逃走的事她呢?他也会这么冷漠地下着命令,让胥时杀无赦吗?
她害怕地缩了缩脚,摩擦声叫胥时耳尖一动。
“箭!”
美娘反应过来,赶在胥时搭箭之前忙喊道:“胥统领,是我和贵妃娘娘。”
胥时眼睛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