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细致地处理好每一个细节……
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美娘回想起了许多过去。
待美娘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盏做工精致的兔子花灯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他逆着光,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美娘仰头看他,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恍恍惚惚慢慢地站起来,对上他清俊的面容,好似大梦一场,或许,北地的六年不过是一场梦,她不过在翰林院打了一个盹儿,一切都没有变。
“大人……”
梅景琛呼吸乱了一拍,在柴桑时做戏时她称呼他‘三叔’,愤怒时连名带姓地喊他名字,利用他时百转柔肠地叫他‘景琛’,唯有在翰林院时,她会依恋地唤他‘大人’。
“官人悟性高,这灯做得不错。”
原本打算看笑话的店家有几分佩服,他不缺银钱,做花灯只是闲趣,他的目的便是用做花灯来测验男子真心,为姑娘花几个银子算什么,能坐下来老老实实地付出心力那才是值得托付的情郎。
店家取下铺子里的那盏递给美娘,“这灯是姑娘的了。”
美娘叫店家一番话打岔,彻底清醒,她看着面前两盏一模一样的花灯,接过梅景琛的,“我更喜欢这一盏,店家这兔子灯,留给有缘人吧。”
美娘欣喜地将花灯扬了扬,“景琛,我很喜欢。”
梅景琛看她笑靥如花,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很想再听她喊一声‘大人’。
“喜欢就好。”
美娘歪着头看了看他,突然拉过他的右手,食指上明显一个口子,因着方才未处理,鲜血沾到花灯上,他便画了几片洒落的花瓣,盖住了血迹。
此刻还有些渗血。
她垂下头,将他的食指含/进嘴里,替他清理伤口。
梅景琛一惊,手指下意识动了动,触到她温热细腻的舌尖,他整个人都僵了。
周围的百姓瞬间发出起哄的浪潮,人群中,梅寻白了脸,他无法相信他的父亲和陛下……
他不过是陪兄长出门解解闷,没有想到竟撞见父亲替陛下做花灯,他嫉妒又失落,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为他亲手做过什么东西,他安慰自己,皇命不可违,可陛下这般做已经超出了君臣之礼,父亲为何不拒绝?
明明,母亲去后,父亲再没近过女色,他的父亲和母亲鹣鲽情深,父亲更是一心扑在政事上,怎么可能和陛下……又怎么能和陛下……他预想到漫长的人生,父亲可能会再娶,可决不能是陛下!
“三弟,看来咱们不久就要多一位新三婶儿了。”
梅修同样惊讶,严肃板正的叔父竟然能笑得这般温柔,这些年在燕京,他从未见过这一面,只不知这新三婶儿是哪家的姑娘,竟生得这般美,美则美矣,举止太过轻浮。
梅寻浑浑噩噩,根本没听清梅修说什么,他试图找到父亲与陛下生情的蛛丝马迹。
原来,早在柴桑,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他母亲算什么?他又算什么?他们父子怎么能喜欢同一个姑娘?
梅寻的震惊与失落,梅景琛并不知晓,他所有的心神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手柔若无骨,被他的大手握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主动牵他的手,是不是代表虽然这戏作了十分,仍然有一分真心在里面?
梅景琛忐忑又兴奋,只要她肯给他一分,余生他便能一点一点地索取到更多。
他的手心都是汗,难道他在紧张?美娘忍不住笑了笑,独断朝纲的首辅大人怎会和紧张搭边儿?大概是走热了。
她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之下牵了他的手,如今甩都甩不开了,若是被朝中官员瞧见,该生出风浪来了。
她正想找个理由让他放开,蓦地瞪大了眼。
“怎么了?”梅景琛回头,见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一般。
“綦毋泰!”美娘突然挣脱梅景琛的手,惊慌失措地朝前面奔去,人群拥挤下,她手里的花灯被挤掉,滚落到地上。
梅景琛眼睁睁看着花灯被过往行人踩碎,就像是踩碎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