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将梅府家眷关入地牢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大齐。
各地起义的节度使忖度:这是和梅景琛闹翻了?
不管前因后果,大家乐见其成,只要梅景琛不插手,小皇帝一介女流,推翻那是迟早的事儿。
原本还观望举棋不定的人也趁乱起了兵。
美娘派谢千秋和范晔领五万龙骧军收豫章,胥时率禁军护卫宫城绰绰有余,她得先拿豫章王的脑袋给天下反叛者一个下马威。
批完一堆奏折,她难耐地揉了揉肚子,最近时常疼痛难忍,赵韵也瞧不出什么不妥,只当她太过紧张忧虑。
美娘自己清楚,除了知晓綦毋泰身死那日她太过悲恸,这段时日她并未有情绪波动。
就算叛军兵临城下,她也不会皱一下眉。
梅景琛,也应当收到梅府众人被羁押的消息,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她,她会拥兵自重,篡了这皇位自立。
可他,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他在等她求他?
美娘嘲讽一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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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观望的梅景琛此刻正在大齐最南边的韶州,年过半百的节度使热情招待,酒过三巡,同梅景琛称兄道弟,为他抱打不平,怕梅景琛蒙在鼓里,将燕京的消息添油加醋告知。
梅景琛抿唇不语,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落在别人眼里,那是一腔愤懑不甘,想想也是,养只鸟儿玩乐,到头来被不长眼的鸟儿啄了眼,是可忍孰不可忍。
酒意上头,怀里又搂了陪酒的姑娘,免不得对传闻中国色天香的小皇帝说起了荤话。
“景琛兄,那小皇帝当真美成那般?不过是被鞑靼蛮子糟蹋过的残花败柳,也能迷了你的眼?”
“她伺候男人惯了,想来是有旁人学不来的淫/技。”
“我还真好奇,鞑靼蛮子壮得跟牛似的,她那身娇肉贵的小身板儿也能受得住?”
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见梅景琛未动怒,愈发放肆起来,一个武将端了杯酒来到梅景琛面前,问:“景琛兄说说,她那处是松是紧啊?她真跟传闻中那般淫/荡吗?其中滋味……”
武将话还没说完,喉咙便破了个大口,流血汩汩,他瞪大眼,指着梅景琛,不过片刻,便扑地而亡。
舞姬尖叫声响起,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只见主位上的男人眉眼都不抬一下,细致地用帕子擦掉剑上的血迹。
“梅景琛,你什么意思?”节度使拍桌而起,这是韶州,真要惹恼了他,谁也别想好过。
梅景琛插剑入鞘,方抬眼,“凡是对陛下不敬之人,杀无赦。”
他有备而来,韶州是大齐南边的门户,至关重要,他悄悄率大军入境,防的是南边的越国,不是在这里听狗吠。
要如何对李姝,那是他的事,轮不到旁人说她半个字。
辱李姝,便是在他心上一刀一刀的捅。
***
五月底,西边夏国来犯,势如破竹,兵临燕京城下。
原本想着速战速决拿下豫章的谢千秋腹背受敌,各地叛军竟放弃燕京,纷纷来豫章,谢千秋勉力支撑,十分艰难,即使听闻燕京受困,也无能为力。
而南边,早已没了越国,只有大齐舆图上的越州,梅景琛将许盛意留在越州主事,马不停蹄往燕京赶。
“大人,歇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燕京有胥时,魏停云和沈勇这个时候应该在两面夹击夏军,夏军不成气候。”
丁一终是出声相劝,前段时间攻打越国,大人耗费了不少心神,还受了伤,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梅景琛扬手挥鞭,这几日他心里总是不安,恐会生什么变故,他并不是神,不能筹谋到一切,他得早点赶回去,稳住局面。
***
被围困的美娘并不知晓梅景琛已经安排好了人夹击夏军。
她如往常一样批了半宿的折子,堪堪睡了两个时辰,便听到养心殿门口嘈杂的声音。
她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想着如何退敌,正好有个法子,须得与胥时商议,索性起身。
“季春。”
未有应答。
美娘奇怪,来不及穿好衣裳,只着了亵衣亵裤,便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一颗脑袋滚了进来。
美娘尖叫一声,血淋淋的脑袋就滚在她脚下,他的眼睛还睁着。
美娘几乎站立不稳,她缓缓回神,认出是谁,脸色顷刻间苍白到透明。
“梅寻!”
那个一见着她便脸红局促的少年,他温润如玉,斯文守礼,如今脑袋被砍出现在她面前。
美娘肚子又绞痛起来,软手软脚跌坐在地,他是梅景琛的独子!!!
她抬眼往外看去,养心殿的门廊上挂了无数脑袋,许氏,梅恪,申瑶,二老爷……
梅府所有的人。
“啊!!!”她抱着脑袋,不敢再看,期望这是一场噩梦,梅恪和申瑶那么小,他们会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着她,会用稚嫩的嗓音喊她‘姐姐’,‘姨母’。
她不敢想,不能想,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沾在她鹅黄的亵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