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本来想提溜着闻灯出去,见到闻灯的眼泪,整个人突然不自在起来。
他抓着闻灯胳膊把人拉起来,动作粗暴,又不熟练地放缓力道,偏头道:“有什么好哭的。”
闻灯甩开他,自己往出走。
顾闻想他好心没好报,又见那张泪意涟涟的脸,他抓了把头发,闷着头跟出去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顾洲已经赏起了茶,德叔在一旁和他汇报,见到两位小孩头发凌乱的出来,讶异抬了下眼。
顾洲面无表情,遣走管家。顾闻这会儿不敢再闷着头,走到闻灯旁边,叫道:“哥。”
他在兄长面前向来是不敢放肆的。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不需要扛起继承人的担子,父母对他宠爱有加,他也被养的无法无天。但顾洲可不惯着他。
自小顾洲就是他抬头望着的存在,他可以不听父母的,却不敢对兄长说个不字。
闻灯同样抬着头,她脸上的水迹还没有干,要掉不掉的。她也应该打声招呼的,可看顾洲端坐在那里,像极了不苟言笑的长辈,莫名不敢出声。
她安抚自己,她作为受害者不主动开口有什么关系,今天没见到公道她是不会吭声的!
她这边头脑风暴,主位上顾洲扫过闻灯受伤的脖颈,不赞同地看向顾闻,“怎么回事?”
他淡道:“欺负闻灯了?”
闻灯期待起来。这位掌权人要收拾混账弟弟为她主持公道了吗?
顾闻看了眼闻灯,不敢迎兄长的视线,声音都不太有底气,“我和她闹着玩。”
他自己又重复了遍,“对,闹着玩。”
“她不禁闹,就哭了。”顾闻像是说服了自己,做贼心虚般快速补充:“哥,你给我定的未婚妻,我总得见见联络感情。”
闻灯想斥他胡说八道,可现在长辈在前头,她不敢妄动。她想,被她父母夸得神乎奇乎的掌权人,总不能这样轻易信了他的鬼话!
顾洲垂着眼睑,也不知信没信。
“联络感情啊……”
他声音没带什么情绪,顾闻却听得毛骨悚然。
顾洲牵了牵唇,“注意分寸。”
顾闻也扬起笑,“哥,知道了。”
这句话无异于危机解除,他想,周家胁迫他家应下婚约,想必他哥也是厌烦的。
顾闻有些得意地看了闻灯一眼,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垂下了脑袋,只看到她黑色的发顶。
他觉得无趣,想抬起她的脸看她的狼狈模样。
闻灯不知道顾闻的坏心思,她没有听到自己要的公道,仍旧一声没吭。耳边是顾洲落下的定论,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吧嗒掉了下来,掉进地毯里晕出一片深色。
而后,一颗接着一颗。她擦了下眼,抬起头,通红着鼻尖盯着顾洲。
闻灯知道,他并非真的听信顾闻所言。只是不想管罢了,他觉得没必要为她这个算不上客人的外人去处理自己的弟弟。
他是顾闻的兄长。订婚宴上顾闻出逃,闻灯心里笑他没出息,只敢做出逃婚的混账事。可她是清楚的,顾闻敢这样不管不顾,无非是因为被纵着。
她若被纵着,只会更无法无天。
她也想被纵着的。
如今纵着别人欺负她的主事人在这里,自然不会站在她这侧。
闻灯早收起自己一开始涌出的滑稽期待。她眼眶湿润,用力睁大眼睛,目不转睛。说是盯,更像是在瞪着顾洲。
顾闻得偿所愿见到她的狼狈,却又像刚才看到闻灯眼泪那般,蓦地调开头。
顾洲已经决定结束这件事了。
眼前这两人大学还没毕业,在他眼里和小朋友没什么差别,何况又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确实没什么心思去理这桩事。
可现在小姑娘掉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瞅着他,顾洲想起自己弟弟混不吝的性子,改了主意多留他们会儿。
他目色从地上的湿润移到她脸上,“闻灯,你来讲。”
顾闻把头转回来,紧盯着闻灯,生怕她说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又猝然背过身!
她眼泪怎么那么多!刚刚和他争吵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样子。
闻灯又擦了两下眼。其实她已经不是很想哭了,除了被那只藏獒吓着后生理性的眼泪掉出来,脱离危险后的那些眼泪她是可以控制的。
她只是觉得,眼泪掉下来对她更有利。
顾洲作为顾家的新掌权人,身份上是比肩长辈的。
她一个将要嫁到顾家来的小姑娘,有什么在长辈面前逞强的必要呢?
她不需要逞强的。
闻灯清了清嗓子,张口时又顿住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跟着顾闻叫的,且顾洲也唤了她名字,没有像刚刚在藏獒那里时疏离地称呼她为周小姐。
可是……眼前的人实在太有压迫力,即使与她所言并未用什么重音,即使她刚刚还为他济私心中埋怨,她觉得哥哥两字实在叫不出口。
“顾先生……”闻灯鼻尖微抽,“顾闻放蛇咬我,我脖子上,手上都是伤口。”
她仰起脖子,摊开手,血迹还在上面。脖子上只被咬了一下,血已经慢慢干涸,手上的伤口却还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