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夜谈(1 / 2)

贺百心里也涩。

他当然能察觉到臧玉的不对劲。

毕竟,她可是他前世紧紧追随的人。

他甚至比臧玉自己更了解她。

她不喜欢白色,讨厌闻到药味,喜欢一切新奇的东西。但是如果看见白色,闻到药味,被拘在屋内,她也能忍。

她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表情和情绪。

贺百沉默地站在一旁,不远处,臧玉正在收拾衣服和要倒卖的电子产品,贺百有心想帮忙,又总会被有意无意避开。

好像厌弃了他一般。

——厌弃?

贺百一想到这个词,心都紧了一瞬。

见臧玉转过了身,准备出门,贺百慌得下意识抓住人的手:“你去哪?”

在臧玉望过来之际,不自觉的,贺百渐渐松了手。抿着唇,一双眸里满是卑求:“你去哪?”

臧玉慢慢呼出口气,垂着眸:“我去找箱子装东西。”

“我去。”说着,不等臧玉回复,贺百连忙闪身离了房。

确定贺百离开了,臧玉这才抬起袖子,狠狠擦了下眼。

贺百很快就回来了,好像生怕在他不在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臧玉就会一去不复返一般。

递箱子时,见臧玉还是垂着眸不看他,贺百的心越来越沉。

隐隐的,泛着委屈,慌张,还有茫然。

他都不知道怎么了。

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难道是因为格美,担心医药费不够?

贺百想问,又不敢问,担心听到的是另一个缘由。

两人气氛颇为僵硬地乘车北上,又事发突然,以致于罗秀珍看到站在病房外的两人时,都愣了一瞬。

“你们怎么过来了?”

臧玉避开罗秀珍的视线,闷闷道:“就是来这边了。”

罗秀珍听着稀里糊涂的,只是见臧玉一副怏怏的模样,又不好多问。

病房内一时有些沉默。

臧玉鼻子一涩,低头匆匆道:“我去个厕所。”

等臧玉出了门,罗秀珍看向贺百,贺百一个大男子,罕见的无措起来:“我也不知,前几日还好好的……”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即使在他们最难的时候,臧玉都笑着跳着和他在一起,两人从未像如今这般,明明身处一处,却心意不通。

罗秀珍也没办法回答他。

傍晚,罗秀珍想了想,将一直收拾东西的臧玉喊到床边,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小玉,今天和娘将就一晚。”

臧玉不太愿意,她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

只是踌躇半天,还是在罗秀珍的眼神催促下脱了鞋袜,钻进被窝。

窗外的月亮早已高高挂起。罗秀珍侧身,望着臧玉的后背,轻声问:“小玉,你和娘说,你们怎么了?”

臧玉一直没有合上眼睛,闻言,背一僵,回道:“什么怎么了,你别操心这些,好好养病。”

“那你老实告诉我,我这个病是不是不好治?”

见臧玉没说话,罗秀珍了然地笑了笑,躺平身子望向洁白的天花板,声音轻飘飘的。

“不好治咱就不治了,咱也不用那么累,最后把钱全砸进医院这个无底洞。咱也不用你挣大钱,平平安安就成。我都四五十了,死也就死了,不可惜。”

“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臧玉眼泪都出来了,又气又恼地转过身来,“你想哪去了,说了没事就没事,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罗秀珍也转过身,和臧玉面对面,看向臧玉的眼睛:“那你告诉娘你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黑夜总能将情绪放大,臧玉听着罗秀珍这种哄孩子一样的语气,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忍不住爆发:“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闺女。你好好治病就行了,管我做什么?把我当做‘臧玉’吗?”

病房里静了一瞬,空气满是医院独有的气味,闻着让人难受至极。臧玉缓缓吐出心中的浊气,咽下喉间的哽咽,避开罗秀珍的视线,转过身去:“对不起,我……您就别管了。”

臧玉以前单打独斗惯了,之后又遇到贺百,被唯命是从、护在心尖尖,凡事随心所欲,乃至现在明明想平心静气,都做不到。

心里的那些郁气,想发,便只能发,便一定要发。即使事后自己那么后悔,悔得心肝脾肺都疼。

罗秀珍着实愣了半响,就在臧玉默默抹泪时,这个劳作一生、历经世事浮沉的中年妇人缓缓开口,嗓音里满是怆然:“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和我家小玉,真的很不一样。”

“我家小玉就啥都不说,问她她也不说,有时候急死人。”

“她那和她爹一样的性子,我如果不好好帮她把关的话,以后大概过得苦,苦了也不往外说,肯定会吃亏,就那么犟。”

“你就不一样。”

“你大胆,敢说,问你了,你会说。咱有啥事,别憋着,憋出事来,就晚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比大部分人经历的还是多些。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娃。我家小玉啊,我知道。别看她胆子小,不爱说话,她舍不得我的。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会梗着脖子,喊着哭着好好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