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一行人乘船北上,目光皆是汇聚在岸边的那道身影。 陈庆文独自站在船尾,朝着不远处的那道人影吟诵起来。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团火光簇拥着往那道人影袭来,紧接着,刀剑碰撞所发出的铮鸣之声骤然炸开,在这幽静的河岸边上传荡开来。 杀伐之声陡然响起便久久不能停歇。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老子就是陈庆文!你们这些金鞑有本事就过来杀我!” “大家别被他骗了,他不是陈庆文!” “放屁,他会作诗,肯定就是他!” “……” 喧哗声开始响起。 “陈庆文,他们都弃你而去,得罪我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都闪开,我要亲自杀了他!” “不行,他的人头是我的!” “……” 随着时间的推移,追兵越来越多,黑影犹如潮水那般,仿佛能够瞬间将岸上的独影吞没殆尽。 …… “都头,陈庆文死了!” 田沫快步上前,指着不远处被吞没的身影,说道。 “真的?!” 龚右难以置信地说道,瞪大了眼睛往岸边望去。 “本来我们有一支队伍在上游附近搜寻,没想到途中突然遇到那群细作,短暂交战之后仍是被他们突破,不过好在我们的人死死地咬住他们,这才令陈庆文独自一人面对我们,呵呵,胆子还真大,不怕死!” 田沫冷冷地说道。 然而,龚右却愈发严肃起来,问道:“你怎么能确定那是陈庆文而不是其他细作?” 田沫答道:“早就听说陈庆文作诗一绝,当我们的人包围上之后,只听到陈庆文吟了一首诗,所以此人是陈庆文无疑了,这次终于被我们杀了!” “什么诗?” “前面的没听清楚,最后好像听到了什么……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龚右沉默着。 提携玉龙为君死,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会为了君主做到如此地步吧。 虽说是必死的局面,但仍能视死如归。 若是南边的宋朝都是这种孤胆英雄,那金朝根本不可能打下宋朝的半壁江山!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庆文这种惊世之才实属少见,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不能留下。 自从在景开观,陈庆文当着他的面设计害死了洪利之后,那在月光之下的身影仿佛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天每夜都令他辗转反侧。 “他真的太厉害了,一个人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我们却无可奈何,被他牵着鼻子走,好在现在终于……” 田沫不禁摇头叹道:“是啊,裴弘、洪利、丁家兄弟,还有贵人,那么多人都被他害死了,今天之后整个事情终于能有个交代了。” 两人似乎感到这段时间犹如梦境那般,现在要梦醒了,有种莫名的心安。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田沫率先开口问道。 龚右沉默良久,说道: “提着陈庆文的脑袋回去禀报知县,然后剩下的那伙人一个也不能跑,继续追,总之在知县没有收回命令之前不能撤,这么点人能够闯到这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那我这就去传令。” “嗯。” …… “废物,这不是陈庆文!” “怎么可能?!” 龚右的情绪陡然爆发出来,对着田沫等众人骂道: “一群废物!陈庆文年纪二十上下,而此人胡须都快泛白了,至少也是三十余岁!而且我亲眼见过陈庆文,此人分明就不是他!”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煞白。 “我反复问你们是不是陈庆文,你们都说是!你们还是小看了他,也不想想他这么狡猾的人,那群宋人肯定不会把他留下来!我就知道,我早该猜到的!娘的,我也是个蠢材!” 龚右扬天谩骂,甚至连他自己都骂。 “提携玉龙为君死……” 龚右望向星空,苦涩地说道:“是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一步肯定也是他的算计,扔下一人拖着,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离开,一个人就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拖着了,我终究是猜不透他……” 田沫脸色难堪,此时在想起陈庆文的面容时感到一阵挫败感,叹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追,我回去禀报知县……” “是!” …… 县衙内,灯火幽幽燃起。 完颜亨来回踱步,脸色阴沉。 龚右此时低着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开封捉拿陈庆文。 但是他也明白,此事不能耽误过久,在泗州城里,知县的儿子被人害死,这件事情总归要有个交代。 “那颗人头,带来了吗?” “带来了?只是知县要那颗人头做什么?”龚右问道。 完颜亨沉声道:“把这颗人头挂在城门上,告诉城里百姓,杀我儿的凶手已死……” “那陈庆文还杀不杀?” “杀!”完颜亨说道:“我儿被杀一事再不给世人一个交代的话,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同时也能给高敬一个安慰,南边派来的队伍我就杀了一人,剩下的仍是能到开封。” 闻言,龚右眼神闪烁,惊叹道:“还是知县厉害,我这就派人去办!” “嗯,明早我就要在城头看到那颗人头!” “是!” …… “你怎么能杀了陈庆文呢?!” 翌日清晨,高敬听到佣人来报,城头上悬挂了一颗人头,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赶了过去。 当他见到那熟悉的脸庞时,脸上瞬间血色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