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咸阳宫里,时玥筝坐在姐姐身侧,听太傅讲学,总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往常最是认真好学,今日听老夫子口中念着“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声音忽远忽近,总觉格外飘渺。

望着窗外松柏亭亭如盖,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听老夫子清咳了一声,转瞬间便已拎着戒尺,走到跟前。

“无故呆望,心思尽不在学堂,岂非虚度年华?”

时玥筝不得不收回视线,也暂时敛下那望眼欲穿。

盈盈起身,低眉颔首:“是,先生,筝筝知错。”

“把手伸出来。”太傅的声音陡然间抬高了两分,因近在咫尺,震得时玥筝耳朵嗡嗡响,也一并惊扰了少女心事。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若不用功读书,不如趁早秉明君上,予相国修书一封,早早接你回家去。”

太傅这话说得极重,也是恨铁不成钢。

时玥筝虽为女儿家,但在学堂里的书法、策论,一直都是佼佼者。

兼之相府嫡女身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未来国后。如此贪玩懈怠,以后如何母仪天下?

时玥筝驱散脑海中小将军的影子,在心里早把他骂了八百遍:都怪你都怪你!害我被先生责罚。

周将军明明什么都没错,却又被她记恨了一回,谁让他在边关不安分,非要自己跑到她脑子里来?还赖在她心里不走。

表面上,还是一副泰然自若模样,色愈恭礼愈至,温吞伸出手,在老夫子面前。

早早咬紧贝齿,知晓今日免不了这一劫。

老夫子下手极重,从来不是虚张声势假把式,即便是储君,上回翘课,也被老夫子将掌心打出了血。

面对女子,更是不会怜香惜玉。

任何人在学堂里,都是他要栽培成器,是覃国的栋梁。

只那戒尺才举起来,就被仲公子江敞拦下了:“先生请慢!”

老太傅为人刚正不阿,却也深谙宫廷争斗。知世故而不世故,否则也不会在咸阳城里,爬到这个位置上。

仲公子是如今君上最得宠的余夫人所出,在君上跟前颇为说得上话。

眼下不得不停下戒尺,听听他怎么说。

“仲公子,有何见教啊?”

“弟子不敢。”江敞忙搭手行礼,先给先生深鞠了一躬。

方开口言道:“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先生陡然发难,却不说缘由。我们又怎知,您是真因着学生犯错,拳拳之心望弟子读圣贤书、建功立业,成为大覃肱骨之臣。还是在朝堂受了排挤,仕途不顺,才以太傅之名,倚老卖老、恃强凌弱呢?”

毕竟这年岁的民间,爹娘可有‘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民风民俗。

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书匠打学生,类同于此。

“先帝创业时,就推崇儒学,本朝历代都有尊师重道的先例。太子既为储君,老夫乃太子老师,前来结交的官吏几乎将门槛踏破。只是老夫最恨结党营私,对门庭若市视而不见,一一回绝。何来的仕途不顺?”太傅听着他的无稽之谈,自不会与一孩童计较。

言辞依旧未卸下严厉:“何时先生惩治弟子,还需得向弟子解释缘由了?”

“先贤也说,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以夫子的意思,往后我们不必触类旁通,直接读死书。对于圣贤书,不求甚解,死记硬背就是了。”江敞见太傅暂时放下戒尺,将手背在身后。

但这事没过去,自然不能彻底放下心去。

“敢问夫子,你如何能认定筝姑娘心思不在学堂?”

太傅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从前讲学时,从不要求弟子需得唯师是从、将爹娘的话奉为圭臬。而是鼓励他们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被世俗左右,不让流言牵着鼻子走。

现在面对质问,也是自食其果。

只在宦海沉浮多年,对付一个顽童,还是手拿把掐。

回头问向时玥筝:“老夫方才所讲,你可能复述一遍?”

“这……十五从军,半生戎马倥偬,归来可识得良人?”时玥筝代入了自己,乱答一气。

还未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多久,就听学堂内爆发出一阵轰笑声。

“知道筝筝的官人要回来了,所以夫子说你心思不在学堂,也不是假的嘛。”太子也拿她打趣了句。

时玥筝进宫伴读的时间不长,又十分守规矩、一向不大走动,实不知与仲公子有何交集。

就像此刻,江敞已是面露不悦之色:“兄长这话说得好无道理,筝筝还未嫁人,何来的官人?姑娘家最注重清誉,你这般说,岂不是毁了她的名节?”

太子凭白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扣上一顶帽子,自是心中不快。

“将军府上门提亲之事,满城皆知,如何是我诬蔑?我还真没这坏心肠。且相国已收下了上将军的聘礼,便昭示着二人已定亲,只是还未过门。”

太傅在一旁冷眼旁观,心底暗叹太子胸无城府。

君上怎会让丞相与将军亲上加亲?大臣们结党营私,又是以联姻为最稳固基础,会颠覆王权。

“相国与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