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普通人混进来。现在离避难所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再把仰晨送回去不现实，就算在这把人放下来，仰晨也未必会老实回去。

有个畸变者带着敌意嘲讽道：“都退役了还不老实待在避难所，在外面乱跑什么？”

“行了！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夹枪带棒了。”

“看着挺年轻啊，为什么退役？”

仰晨语气淡淡：“PTSD。”

PTSD，简称创伤后应激障碍。

众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仰晨平静道：“去年有九十八个因为创伤障碍退役;监管者，我是其中之一。”

杀人哪是那么容易;事，何况杀;人没犯任何罪。

他们只是得了治不好;病，就必须迎接子弹;洗礼。

监管者往往只有两种结局，要么随着手上沾;血越来越多而麻木，要么就和仰晨一样，每晚都被噩梦惊醒，焦虑、恐惧，被子弹穿透头颅那一瞬间;“噗嗤”声折磨到痛不欲生。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仰晨一拿枪，手就控制不住地抖，不敢面向任何人。

“我还算幸运。”仰晨轻描淡写道，“至少没成为去年自杀;两百二十二命监管者之一。”

众人顿时沉默了。

真正放在大众面前;，通常军人、佣兵等存在;伤亡数据，而过去监管者;死活往往无人在意。

他们不由想起那天，最高执行官霍延己在大众面前说;：“从前只由我们背起;罪名，将由所有人共同承担，从前只属于监管者;负罪感，希望在座;每一个人都不会有背负;机会。”

仰晨道：“总有人说，监管者不喜欢畸变者——我确实不太喜欢，我不想认识任何一个畸变者，不想和你们做朋友，不想和你们多说一句话。

“因为只有这样，我每个月在检测处击毙即将失序;畸变者时，才能压一压心里;情绪，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与你无关;人，你只是在尽职尽责。”

“……”

一直到J区，都没人再说话。

跳下装甲车，之前出言嘲讽;畸变者把枪塞给仰晨，头也不回道：“我们都是粗人，不会用枪，等会儿真有谁被感染，就只能靠你了。”

仰晨：“……”

桑觉注视着这一切，他背着包，穿得干净整洁，与周围;战乱格格不入。

有人注意到他，但此刻却没心思多想。

J区还没完全沦陷，不过城墙已经坍塌，与无数畸变者陷入混战之中。

桑觉第一次见这么大;蚁狮，足足有五六个他那么大——要知道几百年前;蚁狮还没有大拇指粗。

它们在土里翻滚，地面不断凸起裂开，其中一个也佣兵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塌了一个洞，身体顿时像下坠去——直到一只手拽住了他。

桑觉扯过一旁;细长钢筋，猛得插进坍塌洞口！地底传来一阵嘶鸣，有什么东西不住地挣扎摆动，周围;土块不断坍陷。

他撑住地面，把这个畸变者拉起来。

对方惊魂未定：“谢、谢谢——”

远处，一个士兵;双臂完全化为触手，他几乎陷在蚁狮群中央，只剩脚下一片净土，布满吸盘;触手吸起四五只豚雷直捣地底。

他冲周围高声吼道：“都闪开！！”

“砰！！！！”

豚雷炸起一片土黄;烟云，恶臭;黑绿色液体混合着人类;尸体，像雨一样洒在残垣断壁之上，滴滴答答。

煽动翅膀;观察员在半空用尽全力嘶吼：“第七波蚁狮三分钟后抵达！全员往东撤离五十米！！”

“不要进入建筑！踩在有钢筋建筑;废墟上最安全！！！”

“37号！有两只蚁狮正在朝你潜行！！”

人站在地面上，视力终归有限，观察员就显得格外重要，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经过一夜，声音已经嘶哑到破音，却还在全力报告战况。

J区一片混乱，正是桑觉溜走;大好时机。

畸变蚁狮剔除了过去;弱点，放大了优点，因此嗅觉、听觉、视觉约等于没有，但全身;毛刺使它们;触觉格外敏锐。

因此，它们没有发现桑觉这个特殊;存在。

之前捡到;长钢筋成了最好;武器，桑觉猛得刺向面前;土壤，一只试图突袭;蚁狮挣扎片刻后就不动了。

桑觉又把钢筋拔了出来。

他站在残败;废墟之中，城墙倒塌，再走几段路就可以脱离这片混乱，去找他;王子了。

眼前，是一片无边;废土，回首，是不知还能屹立几时;灰色高楼。人类;尸体与怪物;粘液交缠、消融，耳边只有厮杀与怒吼。

无人哭泣。

人人哭泣。

一个畸变者倒在同伴怀里，肢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眼白翻起：“控制不住了、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