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也并非真的叫这个名字,这不过是世人对她的一个称呼吧了。
但若说先前叫什么,似乎是叫白涟。
太久远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有商人迷路于山间,遇山鬼相助,赠其一莲花种子。其种曾供于佛前,颇具佛性,化而为人,感山鬼多年照养,便嫁与其为妻,此情为世人艳羡。”
外界如此杜撰,白夫人也颇为无奈。
毕竟,初化形,男女未定。
是的,按小嫁娘的话来说,可以说“是个男的”,然后“还不男不女”。
如此,后文且以“他”来称呼白夫人。
“……”
当然,黑历史也不能只写他的,小嫁娘也曾转世成男子,这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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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婴孩,初生生灵,多对山鬼好感,盖因其不染杀孽,气息清灵。
至少,白夫人是没见过祂出手弑杀生灵的。
化形前,白夫人便已初晓人事,那佛寺的和尚没少于莲池前讲这些。
他常会见到祂来这处遗迹,或是捡了早夭弃婴的魂灵,送与此处安置,教他们修炼的方法,为他们讲故事。
祂像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每次讲故事都会靠近那积水成潭的地方,其中间有一石块凸出水面,与他的真身相距甚近。
祂便坐在此处,手指划过摊在腿上的破旧竹简。
这些破旧的竹简也不知道是那群山灵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破烂不说,还有一股霉湿气,也就祂不嫌弃了。
他也曾看着小嫁娘喊祂“笨蛋仙人”,看着祂陪着小嫁娘一起长大,有时候,真的很羡慕。
可小嫁娘再怎么也是人类,会老去,会死亡……
于是,祂就又一个人了。
但祂依旧会隔一段时间来这里为这些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山灵讲故事,或许,打扫遗迹是正事,讲故事才是其次的。
后来,这群山灵便事前打扫好了遗迹,就等着祂过来讲故事了。
年复一年,终于等到了化形。
化形那天,祂在旁边守,不声不响,却很温暖。
那夜萤火流窜,山灵相守,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的化形,像是在为他庆生。
祂也不例外。
“……”
于是,他就知道小嫁娘为什么喊祂“笨蛋仙人”了。
化形后都是光溜溜的,但……祂竟然拿过来一条裙子。
这个笨蛋仙人竟然男女不分。
“似乎有些小,抱歉。”
这笨蛋仙人不好意思的开口。
他……没接,只是揪了真身上的一片花瓣,化作了一件白衣。
人世惶惶然,后来,他才知道,不是祂男女不分,只是……真的看不见罢了。
祂是靠着气息来分辨生灵和死物的。
与人相处和与妖灵相处是不同的。
就好比,祂依旧会觉得自己需要吃饭……
也不是谁都是小嫁娘那个饭桶。
不需要喂饭,也不用担心被野兽吃掉,放养……
“外面很危险,不如随我回家?”
祂这样提议。
“好。”
最后,凡事需要操心的是他。
某个时候,那些山灵不知从哪里捡来了本民间风流集,还闹着让祂来讲。不仅如此,什么小人书,什么双修秘籍……
于是,这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真的一本正经地试图去讲,只不过这书上的内容不比竹简上的好辨别。
祂那骨相极佳的手将那不堪入目的书摊开在腿上,垂首,月光透过浓密的睫毛,落眼窝处一小片阴影。
那纤长干净的手指便一点点摩挲着书上扭曲交叠的人物……笔走龙蛇般,无形中点燃了悸动,连着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意也如野草疯长。
手指轻扣书面,一下又一下,纸面微皱,手指与纸面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干净,宛若泛起涟漪,一直漾到他心中。
“……”
也许,那些秃驴也没想到,自己听了那么多年佛法静心,会被这小小场面扰了心神。
见其眉头微皱……他以为这笨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抱歉,入秋了,不太好辨别,我再拿回去研究一下。”
祂声音温和,带着点歉意。
那一刻,那悬着的心还是乱跳起来了,鼓动耳膜,滚烫又炽烈。
别跳了,撞死在心壁上得了,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说到底,还是正常和尚教出来的,那么多年的佛法也不是白听的,心静不成,就从源头开始解决。
他抓了这笨蛋的手指,让其从那不堪入目的线条中抽开。
另一只手则抓了书,把这隐忍误入歧途的书给扔了出去。
“哗啦——”
书响,至空中,无火自燃,化成灰落入谭中。
而他……也僵在了原地。
碰到祂的大腿了。
“啊这……是有什么不对的吗?脸这么这么烫?不舒服吗?”
那骨节分明的手落于脸颊,凉凉的,很温柔。
有一件事……他化形后便是少年形态……不是小孩儿。
心里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