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靛再次见到柳藤,是在一周后,未时。
她又遇到了难题。
“您好,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小金猫!”
柳藤娴熟地推开玻璃门,和招财猫打过招呼,大步走进小店。
店里空无一人,寂寥无声。旧日钟表染上了微斜的日光,行动都变得迟缓。
没了青烟,倒添了些暖意。
“咦——”柳藤环视一圈,挠挠招财猫的脑袋,疑惑道,“‘小金猫’不在吗?”
“你来做什么?”长桌后忽然冒出一个棕色的鸡毛掸子,一颗圆润的脑袋随之钻了出来。
罗靛头发微卷,略显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右手高高举着一个鸡毛掸子。
这副模样,活像一位盲人。
“罗大师好!”柳藤笑得灿烂,“我来解梦呀。”
“你并未做梦。”罗靛冷冷道。
“大师是如何得知的?”柳藤从包里掏出一个柔软的毛绒坐垫,铺在高脚凳上,踩着踏板,爬了上去。她双手交叠,搭在长桌上,两只脚自然下垂,随着惯性,前后摆动。
玻璃门意外的没有自然闭合,午后和煦的春风随着这位不速之客,一道闯进小店,打破了禁锢的时空。
姜黄色伞裙被风扬起,又落下。
此起彼伏,不厌其烦。
罗靛移开藏在墨镜之下的视线,声音如常,没有温度:“我说过,这世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柳藤卸下肩上的背包,摊在长桌上:“那么,大师可知门口那只乌龟活了多久?”
店门外的乌龟兀自趴在潦草的花坛旁,正是小憩的好时辰,浑然不觉身后投来的视线。
“十三载。”罗靛脱口而出,并未思量。
“那株槐树呢?”柳藤又问。
罗靛抬头,顺着柳藤的手指望向窗外。
槐树已然抽芽,一身青绿,随风摇曳。
柳藤见他沉默不语,扬眉笑道:“看来,这世间也有大师不知晓的事情啊。”
明知是激将法,罗靛还是落了套,他淡淡开口:“三百三十三载,三月……十日。”
柳藤面露惊讶之色:“这么精准!您老该不是唬我的吧?”
“信不信随你。”罗靛的面色冷冷的。
“我若不信呢?”柳藤笑嘻嘻追问。
“好走,不送。”罗靛长袖一挥,转身继续清理浮尘。
“别生气啊!我信的!”柳藤一把拽住了对方飘起的衣袖,往回扯了扯,“还能算的更准确些吗?”
罗靛顺势退了半步,转身瞥了一眼被揉乱的衣袖,嘴角微微抽搐:“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和作画有关啦。”柳藤仍拽着他的衣袖,恍若不觉。
“……两个时辰。”罗靛道。
“哦。”柳藤这才松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端起桌上的水壶,斟满,饮了一口,笑道,“竟是佳酿。”
眼见罗靛猛然扬起鸡毛掸子,划过她的左肩,落下,挨到了手背,痒痒的。
柳藤并未闪躲,反倒搁下保温杯,起身钻到他的两臂间,抬手夺走了鸡毛掸子。
长裙在半空中荡开,似一枝盛放的金丝桃。
耀眼的,几乎夺取了全部光辉。
“你——”罗靛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呼吸凝结。
隔着墨镜,也能窥探到眼底的震惊。
“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怎么能劳驾大师呢!”柳藤眉眼弯弯,抱着鸡毛掸子,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白巧克力,双手奉上,“您老只管休息,其余的都交给我吧。”
罗靛吹走沾在手心的鸡毛,将信将疑地接过巧克力,打开金色铝箔纸,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坐到柳藤刚坐过的高脚凳上:“你倒是惯会享受的……不去作画,缠着我做甚?”
“找灵感啊!”柳藤用鸡毛掸子扫了扫招财猫的脑袋,扬起阵阵尘埃,“我需要换个环境。”
“钦州这么大,随你去哪儿,别来烦我。”
罗靛的语气倒是平常,不算和善,也不算不和善。但神态实在不像少年人,话里话外,也着实不讨人喜欢。
可偏又长了一副俊俏的少年模样。
“您老不是要远行吗?何时动身?”
“无可奉告。”
“可以带上我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不带我啊?”
“为什么要带你?”
“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么好的天气,自然要人多才热闹啊!”
“我喜静。”
“我才不信呢!喜静之人,可不会在闹市开店。”
“信不信随你。”
对方并未接话,罗靛疑惑抬眸,却见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他未及反应,墨镜已然被摘下。
四目相对,一愣一笑。
“你很无礼!”没了遮挡的罗靛,像一只炸毛的野猫,眼神犀利,猛然前倾,伸出锋利的爪子,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
“现代人都无礼。”柳藤不卑不亢,补充道,“你也一样。”
“我哪里无礼了?”罗靛强压着怒气。
“戴着墨镜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