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住在别院,但王燕子的一应物事却是不少,堪堪三天方才收拾完。
离开的时候,方氏没有出来相送,王燕子也没有回头盼望。
这世上的事很奇怪,有的人亲缘甚好,享尽宠爱,有的人却是父母缘浅,不招惦念。
王燕子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在父母的希冀中降生的,所以对父母亲缘也看得淡,前几天那难得的泪花,今后不会再有了。
京郊的别院说来离伯府也不远,打马也就半日能到。马车行得慢,也就大半日的功夫。
王燕子到的时候,天刚擦黑,“敕造勇毅伯府”几个大字倒是还看得清。
熙朝传到如今的丰帝也传了四五代,爵位上坐的人如同韭菜似的,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几茬。陪着庆帝打天下的老勋贵要不是后人没个出息,爵位一降再降,到了现在成了白身,要不就是太能干,站错队,被抄家灭族。只有这勇毅伯府还留着,历经三代而不倒。
伯府如今的老封君王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膝下两子一女,孩子不多,个顶个出息。闺女王蔷入宫,现下刚因诞下十皇子,晋了妃位。长子王君正继承爵位,领户部侍郎的职位,也是三品大员了。次子王君林更是出众,弱冠之年就中了探花,如今入了翰林院,出身更是清贵。
这会王老太太正含笑看着她心爱的孙女,王君正的女儿王雁回:“回儿,长公主府的群芳宴马上就要到了,你可得好好拾掇一下,可别被你的小姐妹比了下去。我可听说了定国公世子徐琅定是要去的。”
王雁回腻在王老太太对怀里半是撒娇半是抱怨:“老祖宗,前几日柳侍郎府的柳绮绮才向我炫耀近日新得了一套紫晶头面,这次定是要将我比下去的。”
声音清脆,宛如出谷黄莺,就算是眉间带上些微的生气也不让人讨厌。
王雁回比王燕子小三月,也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加上性子娇憨,生性活波,阖家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王老太太更是疼她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生怕她受委屈:“正巧了,前儿个进宫,淑妃娘娘赐了两套头面,一套红宝石,一套紫水晶的。红宝石样子老气了些,那套紫水晶倒是样式新颖,正适合我们回儿戴。回头让你娘找师傅给你做两身藕合色的衫子,定能让我们回儿在群芳宴上露脸。”
说完便示意旁边的徐嬷嬷将头面拿出来。
王雁回压不住开心,已自王老太太得怀里起身,走到桌边拿着头面试起来。
婉姨娘坐在王老太太右首的黄花梨交椅上,笑道:“娘你就宠她吧。回儿,还不快向老祖宗道谢。”
王雁回如同精灵般凑到王老太太怀里:“谢谢老祖宗。”
王老太太微笑颔首:“这套紫水晶还真只有我们回儿压得住。”
转头对婉姨娘说道:“回儿转眼就要及笄了。这及笄礼可得大办,赞客可是想好找谁没?”
婉姨娘接过王老太太身边大丫鬟素兰捧过的茶,回道:“已经请了定国公夫人当赞客,夫人应了。”
王老太太点点头:“定国公夫人是京城少有的全福人,她来给回儿当赞客,甚好。”
二人心照不宣地喝了一口茶,都明白请定国公夫人当赞客的另一层含义。
及笄之后,就该给王雁回相看了。
定国公徐长青是当今圣上的肱骨之臣,世子徐琅在京城适龄的儿郎中也是相当出挑。王雁回自小就跟在徐琅的身后,对徐琅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婉姨娘想得好,趁着及笄礼探探定国公夫人的口风,将王雁回与徐琅的事定下来。
王老太太更是想得远一些,虽说如今十皇子刚出生,圣上也是春秋鼎盛,可保不齐出什么变故。和定国公府联姻,日后十皇子也算多层保障。
二人各怀着心思,脸上不免严肃一些。王雁回瞅着二人脸色,也是不敢开口,一时间房间里竟安静下来。
正在这当口,王老太太身边的另一大丫鬟素梅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老祖宗,大姑娘回来了,伯爷派小子来问,在何处安置?”
王老太太如今也不过五旬左右的年纪,岁月不曾薄待她,脸上不见老态,反而更添雍容,可现在脸上却有些难看的错愕:“哪里来的大姑娘?”
素梅左右环顾一下,瞅着婉姨娘莫名的神色,瑟缩一下,没有开口,反而是朝着王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露出求救的眼色。
徐嬷嬷到底心软,附在王老太太都身边耳语几句。
王老太太一时怔然,好半晌才开口道:“先安置在蘅芜院吧。”说着,不着痕迹地瞥了婉姨娘一眼。
婉姨娘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王老太太摆摆手,把一众丫鬟婆子都挥出去,王雁回想留下,也被徐嬷嬷好言劝出。
一时间房间里竟是落针可闻。
婉姨娘面儿上露出苦笑,螓首低垂,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脖颈,颇有些楚楚可怜:“老祖宗,可是别院的姑娘回来了?”
王老太太这会正烦王君正接回的这个大麻烦,没什么精神欣赏婉姨娘的纤楚之姿,但也念着她多年的苦劳,语气和软,似有安抚之意:“总归是伯爷的嫡女,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