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闹,你可知你今日差点闯下大祸!”静安侯压低声音,按下沐知念的手臂,拦住去路。
“爹爹。”沐知念一怔,小嘴微抿,反问道:“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女儿只是想去法华寺祈福,求得保佑,爹爹为何阻拦?若爹爹担心女儿安全,有宣王殿下在,想必没有人敢靠近。”
“不可。”静安侯早已习惯沐知念的任性妄为,脸不由黑了下来。
秦宣顿住脚步,视线落于争论的二人之上,静安侯赶忙陪笑道:“殿下,小女胡言乱语,您莫在意。”
沐知念轻声哼了一声,抱着胳膊气鼓鼓站在一旁,明明都是一伙的,还在她面前装什么。
秦宣瞧了她一眼温声道:“今日之事多亏法华寺诸位法师相助,事情才会进展如此顺利,本王前去拜会登门致谢。更深露重,的确不适合二小姐一同前往。”
他在拒绝她?沐知念半眯起眼睛,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眼线,他这么说难道是在说给别人听?
“王叔说得不错,念念,你此番立下大功,受惊不少,理应回府休息,若心中难安,明日一早再去祈福也不迟。”秦淮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他一直注意几人谈话,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一嘴:“若今晚一定要去,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去。”
那双眼睛似乎别有深意,沐知念提起裙子快步跑开,“多谢殿下关心,殿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身边人吧,别混进了奸细还没有发现。”
活蹦乱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秦淮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周身气场冷了几分,僵着身子朝众人道了一声:“告辞。”
静安侯扯出一抹微笑应对,心中着实捏了把冷汗,念念这个嘴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索性五皇子没与她多计较。
“念念这孩子……”静安侯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嗅到一丝不安,以后的日子恐怕再难平静,皇帝的封赏对沐知念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郡主也好,公主也罢,虽不想以最坏的打算揣测,但皇帝这么做无非把她当作权力牺牲品。
“我这十几年究竟做错了吗。”静安侯喃喃道,视线对上一旁沉静的黑眸。
无声对视,两双眼睛在无言中交流,半响,一只手掌落在静安侯肩头,温暖却不失力量。
“侯爷,她的未来应当让她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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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知念回府假装休息又偷偷溜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法华寺山脚之下,山旁有一道小门,门没有上锁,就像是特意为她而留。
沐知念拴好马儿,草丛细细簌簌,身旁马蹄微动,刚警觉便从中滚出一只雪团子落在她脚边。
“你是特地在这儿等我的吗?”沐知念抱起小白虎,抬头望向山顶点点光亮,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伸手抓向那虚无缥缈的答案。
小白虎亲昵蹭了蹭她的胸口,轻盈跃下,向前方跑去。
沐知念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铃,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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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之上,棋局未变。城中光亮只余零星几点,苍鹰在高空盘旋。
老者捋着胡须,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又回望棋盘之上,一侧正襟危坐之人,执棋迟迟未动。
见此情形,老者不免哈哈大笑:“老身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迟疑不决,您真的想清楚,告诉那女孩一切,可若她承受不起,殿下又该如何?”
秦宣眼底起了一道波澜,随后似乎感应到什么。
“她来了。”
老者闻声望去,少女踏着石阶,丝毫没有停歇,喘着气一步步跑上天台,水蓝色的衣裙随风翻飞,如同飞流而下的清泉,纯净清澈。
清丽之色仿佛天台之间唯一一抹亮色,夏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沐知念平稳呼吸,这一路上来还是浸出一层薄汗。
她望向顶端正在对弈之人,微微福了福身:“殿下。”随后看向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施主好久不见,最近可好。”老者起身双手合十,笑着打招呼。
沐知念回礼,“不曾想大师居然还记得我。”
“这位是空寂法师。”秦宣依次介绍,“这位是侯府二小姐。”
空寂法师哈哈一笑:“这不正是那日要逆天改命的女娃儿。”他上下打量沐知念,顺着手中佛珠道:“果然不错!”
“大师说笑了,大师可是看出什么,小女的命格是否还是一片空白?”沐知念五指捏紧了衣裙。
空寂法师在她额前虚空一点,缓缓道:“施主命格特殊,老僧才疏学浅,无权干涉,您的命运还要靠你自己来解。”
沐知念张了张嘴,疑惑望向秦宣。
“施主莫急,老身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解,你且随我来看这棋盘。”空寂法师指着台上棋局。
沐知念侧头望去,棋子在月光下纵横交错,她拱手恭敬道:“小女对棋艺一窍不通,实在看不出答案,还请大师指点。”
空寂法师望向夜空,悠悠道:“若你知晓这局棋是必输之局,你可还继续下吗?”
沐知念一脸茫然:“小女不知何为输赢,小女只知晓眼前所看见的一切,任何变数都会改变结果,没到最后绝不能轻易定下结论。”她的目光渐渐坚定:“我会尝试无数次,直到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