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查问那日的详情,小的才察觉其中端倪。”
裴知绥揪着眉头,问道:“那人你可认得?”
王奂无声看了一眼沈偃,声量低了几度,“小的在含元门当过差,见过的贵人多,各家的车夫随从也都认得,那人约莫是......宋世子身边的。”
沈偃感觉到掌心所握的一截玉臂微颤,下意识垂首,看见裴知绥不知何时已卸下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直直盯着某处角落,神情冷漠至极。
他下意识松开她的手臂,得到了人证,接下来不过是按个手印的事。
知道裴知绥有话要问,他转身离去,顺便带走了刘时和霜刃,没走远,就在院子前头的月亮门下,刚好能看见柴房内的情形,也听不见里头的谈话。
半晌,裴知绥慢慢捋清了事情来由,忽地一问:“你知道他那金子从哪来的?”
王奂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他在河县有个相好的小娘子,他进京的银子就是那小娘子给的,谢云湛老娘早死了,自个儿一穷二白的,这钱啊,估计也是她出的。”
裴知绥冷呵一声,谢云湛倒是个有骨气的,拿着人家的梯己钱进京攀高枝,想来前世他临死前怀中抱着的,就是这位小娘子罢!
不过,她没料到的是,定国公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将主意打在她身上。她曾听舅舅提起,定国公有意替世子求娶自己,但被舅舅一口拒了。
定国公一直垂涎于大伯父手中的兵权,此番求娶不成,还不死心,竟串通山匪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没成想便宜了谢云湛。
原来,谢云湛和定国公这么早就勾结上了,自己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当真愚蠢至极!
回头她定要将昭阳殿里的话本子烧干净!
再多背几篇《诗经·氓》
臻首微垂,对上王奂期期艾艾的目光,回想起他前世确实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概因捏着谢云湛的把柄一路高升,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而自己也正好需要一位羽林卫替她办事。
裴知绥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可以饶你一命,抵你口无遮拦之罪。”
王奂激动地高高仰起头,“小的感念郡主大恩大德,必当为您当牛做马!”
前者歪头一笑,并不相信这番话,“你是人,做不了牛马。替我办几件差事,办得好有赏,办不好——”
恰到好处的一顿,又道:“听闻你那岳丈官至五品,若是让他知道你日日出入香云坊,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王奂打了个尿惊,浑身哆嗦,“小的必为郡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裴知绥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腰来,朝屋外走去,霜刃叫来几位师爷,准备记下王奂的供词。
*
日轮当午,裴知绥一顿折腾下来,肚子已是空空如也,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便要回宫去。
沈偃叫住她,“一起用午膳吧。”
裴知绥婉拒的话语刚到嘴边,就瞥见身侧刘时苦苦哀求的眼神,心中虽有疑虑,猛然想起自己很多年没尝过东宫小厨房的味道了,便应下来。
沈偃淡淡的看了刘时一眼,便迈开步子朝承恩殿的方向走去。
裴知绥刚要跟上去,就被刘时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吸引住,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刘时心虚地朝前头步履轻捷的背影望去,确认对方听不见后,声音像蚊子似的低声说道:“郡主不知,殿下刚刚才吩咐厨房做郡主您......”
“刘时。”
话还未说完,沈偃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们二人。
“哎!”刘时蔫了胆子,小跑着往主子身边去。
这半截含含糊糊的话不知怎的就勾起了裴知绥的好奇心,她一把抓住刘时,正打算刨根问底,“表哥吩咐厨房做什么来着?”
沈偃的脸色倏地变黑。
刘时缩得跟只鹌鹑一样,默默远离这两位主儿。
裴知绥猛然想起什么,话不经脑便冲出口,“表哥平日莫不是只食素罢?照这样吃下去,离出家也不远了......”
话还未说完,便看见沈偃的脸色阴沉沉的,她默默把嘴巴拉上,叫你口无遮拦。
“裴知绥。”沈偃寒声道。
她暗道不妙,每每唤她大名,都是要好生发作一通。她下意识想逃,后退一步,却和抱着同样想法的刘时撞在一处。
裴知绥默默看了刘时一眼,你瞧,这就是管不好自己的嘴的下场。
不料沈偃却罕见地没有继续发作,拂袖而去。
二人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