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的女儿节不同于前朝,定在春末的最后一日,多少有感怀春日逝去的悲意。越悲,便越要在这一日大肆庆祝。所有未嫁少女皆可在这一日出门游玩,且城不闭市。 舫船上,华妫容没什么兴致地看着湖岸。湖岸早已亮起了灯,火树银花好不热闹,舫船侧壁也点着灯,伴着皎洁月光。 与他相反的是旁边的昭懿,她凝神在听附近花船传来的丝竹弹奏声,耳朵被捏了一下也没甚反应。 又被捏了一下后,总算看过来一眼。 华妫容嫌市集人多拥挤,包了艘舫船,想着昭懿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好像更喜欢热闹,眼睛不够用似的,一会儿盯着岸上瞧,一会儿转头看不远处的花船。 岸上但凡有点大动静,她好像恨不得站起来,哪儿有点公主的样子。 还有,那些花船有什么好看的,她听那些花娘弹的曲子也能入迷,还问船家若是想赠花给那些花娘,该怎么送。 昭懿看清华妫容的表情后,身体坐得比先前直了不少,方才她快把小半个身体探出去,像只舒展身姿的猫。 “怎么了?” 华妫容下巴点了下外面,“外面就那么好玩?”又扫了一眼船舱,里面备下了一桌饭菜,想着她这些时日没吃什么好吃的,今夜特意让她都尝尝,省得那张脸瘦得快没了。 可她随意吃了两口,就坐到窗边,弄得他一人对着饭菜,毫无意思。 昭懿顺着华妫容的视线看了眼基本没怎么动,已经冷掉的饭菜,好像隐隐知道他为什么不快,解释道:“我原先没在宫外过过女儿节,陪嫁的翁主说宫外的女儿节很热闹。” 像是真的很感兴趣,还说了“竹竿舞”、“打太平鼓”、“女儿神游坊”等活动,只是说着说着,她又往岸上瞧,似乎怕错过女儿神。 华妫容从她口中得知,女儿神是由城中最美的少女扮演后,不禁认真地看着昭懿。 这是她最后一个女儿节,她也是认真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绣桃云雾罗衫,配烟笼素凤尾裙,手腕处绑了朵绢花,是兰花样式的。 出门前,绣鞋都挑了好一会,他是看不出那两双鞋有什么区别。她却说一双轻便,但花纹是梅花,身上有兰花,又有梅花的,花样子太多了。另一双没和手腕的兰花相冲,可是走久了会不舒服。 华妫容没发表意见,在他看来,昭懿越磨蹭越好,磨蹭久了,就不必出门了。不过还是赶在天黑前,她选定了鞋子,挑的那双走路轻便的。 “想去岸上吗?”华妫容突然问。 他一问,先还在听曲的少女刹那转过头,眼睛格外澄亮,“可以去岸上吗?你不是嫌岸上人多?” “是嫌。”华妫容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想到岸上走走,不是不可以。” 这是要谈条件的口吻。 昭懿轻轻眨了眨眼,把交叠在木栏处的手放下,从一只猫变成正襟危坐的女学子。华妫容看着这样的女学子,伸出手。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又因常年习武打仗,掌心指腹都有薄茧。 过了片刻,一只小手放进他的手里。 他一把握住,像是赏玩一般揉捏着,“亲我。” 语气淡淡的两个字,神色也是平静的。 船外又飘来花娘的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浓重的脂粉香气,嗅着有玫瑰花露、寇豆香,春夜的湖水似都成了女儿家的梳妆水,腻腻香香。 昭懿慢慢直起身,她凑近华妫容,唇瓣在对方侧脸轻轻落下,像羽毛一样一触即分。她亲完,就想问能不能去岸上,但待看到他的眼神时,话又被吞了回去。 他像是不怎么满意。 第一个吻落在华妫容下巴处,总之就是不亲唇。 她亲了还蹙眉,手指头摸自己的唇,语气有些抱怨地说:“好扎,你胡子没刮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