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药材的浴水很快转为乳白色,昭懿盯着那水,不由问:“里面是什么?” “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她转过头,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异样,不仅是昭霁元对她的态度,还有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昭霁元到底想做什么? “我身体并无大碍,无需用药材滋养。”顿了顿,“皇兄,你带我来这,父皇知晓吗?” 昭霁元不知是前半句动气,还是后半句,或者两者皆是。 他几乎从未在昭懿面前冷笑,但只笑了一声便又压了下去,眸光落向旁处,唇线近乎克制地一抿,方道:“这一路舟车劳顿,沐浴泡澡解乏总归是好事。父皇——” 他略微扣紧握着昭懿腕子的手,“父皇知不知晓,很重要吗?” “若是父皇不知晓,皇兄这种行径便是将和亲队伍……”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溶溶!” 昭懿下意识地低下头,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也控制不住地揪紧自己的衣服。昭霁元看到她这种神态,面上神情有略微和缓,可转瞬间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又难看起来,“妹妹现在当真以大局为重,那妹妹想做什么?继续百般笼络那条连人称不上的东西,生下他的孩子,然后呢?他就能此生安安分分,不会对大昭出兵?” “百般笼络”一词叫昭懿心猛然一提,她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发白。 昭霁元为何会提到百般笼络? 难道那夜窗外的人…… 不,不可能! 这个猜测叫她顿时神思纷飞,竟也思量不了旁事,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罩住她,无论是她跟玉山,或是她跟华妫容,她都未想过要叫昭霁元亲眼看到。 被其他人窥视,尚觉得无地自容,倘若窥视的人变成昭霁元…… 她身体都颤栗起来,觉得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像火,足以将她那处肌肤烧得溃烂。昭懿蓦地挣扎起来,连和昭霁元共处一室都做不到,若叫亲兄长看到,还是那样羞人的场景,她、她…… 她一挣扎,便惹怒了昭霁元。 他和玉山还有华妫容都不一样,他的怒气发出来都是慢条斯理的,比起用力气镇压昭懿,更多的是吩咐,是指令。 昭懿挣扎,他索性松了手,只一双眸子冷冽冽看着她,仿佛想知道她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失了桎梏,昭懿先是看了眼门的方向,又看昭霁元,她脚步微微往后一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不想看到昭霁元,一点都不想。 “溶溶,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不甚温和的声音送入她耳中。 她唇瓣翕动,垂着的脸儿雪白,“无论如何,皇兄都不该做出此等冲动之事,还请皇兄送我回巫国。” “如果我拒绝呢?” 昭懿静默片刻,竭力将面上的不安慌乱通通压下去,抬眸视昭霁元,眉眼泠然,“那皇兄便不配做我皇兄,皇兄享万民供养,却不为万民分忧,我 自是以后也不必再敬着皇兄。” 这样的话吐出,她忽而觉得畅快,好像前世就想这样说了。前世的她想不明白皇兄为何突然像换了一个人,这一世她不想想了,父母子女,尚且有亲疏别离,一母同胞又如何。 但这话被昭霁元听着,他面容浮出压抑的扭曲,端方君子的皮囊像是人为披在上面,真正的内里早就污秽不堪。 她都要不认自己为皇兄了? 那她想认谁? 老四? 是了,她自是有一肚子话想对老四说,况且现在老四都成为储君,他这个失了权势的皇兄算什么。 爱慕他? 这话要么是老四唬他的,可他量老四没这个胆子,那就是她,在自己眼皮下都敢跟那个菩萨蛮男奴厮混一块,不清不楚,还有什么她不敢的?恐是编出这样的谎话,好叫老四帮她离宫。 当真是他的好妹妹,她又是从哪来学来这种话的? 昭懿被眼前的昭霁元吓了一跳,她略不敢信地看着他,下一瞬,见他逼近一步。 “无妨,你认与不认,我都是你皇兄,改不了的事实。从今日起,我亲自教导你,原来倒是我太惯着你,又让你身边多了些不清白之人,将你哄骗得女子四行都忘得干净。既是如此,从头学起,今日便学妇容,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妹妹,褪衣。” 昭懿醒来是想沐浴,但她不想被昭霁元逼着沐浴,用她都不清楚的药材的水,而且既要她沐浴,为何他不离开? 她脚步又往后退了退,思量着,还是没有继续辩驳他的话,只说:“那还请皇兄出去,水是否能换一桶?我不想用这水沐浴。”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