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目光灼灼,便知有事,不禁有些好笑,抿唇道:“吴大人有事请讲。”
吴宝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扶上桌角:“你和咱们圣上,是个什么关系?”她听宫外行走的老婢子说宁千情已经许配给了世子爷,当初世子府起火就和眼前这位有关,但是就看着万无昼一天要提宁千情八百次的情况,又不是这么简单。
若是真的以后入宫当娘娘,那就得打点着提前把人养好了,彼时红酥手、纤纤腰,皇帝看了也高兴,说不定能给尚宫局多拨点银子,连带着她的日子也能过好。
“不瞒您说,我此番进宫是为了进献一药方。南蛮动乱,当地人擅药,能使将士们虚弱乃至送命,陛下体恤军士,又难以一击必胜,原本先前有方法,就召了文王殿下来。”
文王入京时的盛况犹记在吴宝儿心头,她皱起眉,往前倾身:“然后呢?”陛下花了那么大的阵仗,就没后文了?枉她们尚宫局从早到晚忙活了七八日。
她心里犯嘀咕,又碍于宁千情在面前,便没说话,只是对文王的印象有了些变化。
“文王此番……”宁千情看了看吴宝儿的脸色,故意吊人胃口,“好姐姐,我说的事,您和别人可不要提起。文王殿下在宴席上说了不忠之言,要是被陛下听见他脑袋也该没了。世子那边得了重用,正是因为我手里掐着那副药方。”
听到这里,吴宝儿忽然被灌入这样一大段信息,顿时面色严肃起来,握着文书在桌案上磕了磕,若有所思道:“咱们是承辉殿的人,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
宁千情胡编乱造了一通,扶了扶冠帽,故作苦笑道:“文王殿下自滇州而来,本就舟车劳顿,他心中有傲气,南蛮地又离他近,咱们女儿家,自然是猜不准人家想做什么,只能时时为陛下考虑。”
她瞥过门口,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宁千情站起身,收拢了盖好印章的文书,微微叹气,对吴宝儿说:“时候不早,下官得出去把文书分发到各处。”
吴宝儿应声,也站起来,问道:“你身边不是有个叫春姮的丫头吗,叫她送去便可。”
宁千情抱起文书,垂下眼睛:“我……用不惯她。”
她这么一说,吴宝儿也懂了,宫女们捧高踩低不是一日两日,这是看见宁千情新来的,变着法欺负她呢。只是这等小事,也不非得要动嘴,吴宝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点头目送她出门。
“主子,您有文书就叫奴婢抱着,实在不应当委屈着自个。”
一开门,春姮就站在门外,脸上多带了许多殷切样,说着就要来接她怀里的东西,想必是把她说的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宁千情乐得将文书都丢给她,自己空手向前走着:“你都听到了?”
春姮装傻:“奴、奴婢刚来,不知道主子说的什么事。”
第二天,谣言果然如排山倒海而来。从尚宫局,一直向外蔓延,人人面色惶然,带着怀疑的语气附耳悄声。
宁千情悠然坐在桌案前,眼睛看着一处卷轴,上面的春日锄耕图格外栩栩如生,左下角有一只灰蒙蒙的雀鸟口中衔着谷子,将其尽数撒在田中。
只等着那些种子生根发芽。
她拿起面前的信笺,熟悉的字迹落入眼中。
从吴宝儿老家的父母弟妹,到宫中往来的暗道,就连万无昼身边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查得一清二楚。——是刀门涧的手笔。
她握起毛笔,在墨里沾了沾,写下几个字:“文王不忠,陛下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