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录被威胁了。
那迩坐在车里,边控着方向盘边看向站在车外一动不动的男人,有些流氓赖皮地道:“你不跟我回家治腿,我就打电话给海洋动物保护协会的人,让他们来接你。”
“你再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像之前救过的那些鲸鱼啊、鲨鱼啊、海龟啊之类的,给你取一个可爱的。”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得好好想一想,不能像以前取的什么,丽丽、可可、乐乐——”
“谢录。”那迩细数名字的声音被男人吐出的两个字打断。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那迩下意识挑了挑眉尾,她推开车门下车,来到谢录的面前,疑惑道:“哪个xie?哪个lu?”
谢录避开她的眼神,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回:“谢谢的谢,记录的录。”
那迩灿然一笑,回到驾驶位,拍了下喇叭:“好的,我记录了!”
她说话由来如此,有些俏皮,也有些流氓。
谢录系上安全带,闭上眼睛。
在汽车发动的轰鸣里,那迩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
汽车驶离无人海湾,约莫半个小时后,开进了一方别墅区。
兰亭楼,行岚市有名的富人区。
谢录在行岚生活了很多年,从未涉足过这里。
因为穷。
他的钱,只够在远郊租个套一,更遑论买豪车。
所以,当看见这幢漂亮的别墅时,谢录不免偏头看了那迩一眼。
怎么说呢,那迩很漂亮,但不是富养出来的那种,而是仅以好皮相和好骨相撑起来的、不用化妆的漂亮。
尤其是眼睛,如水洗过,明秀不已。她的一管鼻梁生得高挺,经年自律作息带来的健康显露在白皙的皮肤和微红的唇上,把玉净花明这个词形容得恰到好处。
“谢录,我很有钱,对吧?”那迩突然出声。
谢录惊了一下,他收回眼,下意识“嗯”了声。
谢录人长得高,脸也极好,即使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风衣。
可他没有大别墅,也没有豪车。
这会儿看起来,只有帅气,没有贵气。
那迩笑道:“其实以我的工资,再奋斗三十年,也未必能在行岚买房,但我祖上很有钱,是个大贵族,所以我生来就注定是要当一条咸鱼的。”
那,叶赫那拉,谢录想起那个久远的朝代,心说:“确实是贵族。”
那迩似乎有些困了,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活力,她趴在方向盘上,突然有些不想下车。
周围没有声音,让人觉得好睡。
她不由得嘟囔一句:“谢录,要是你的腿没受伤就好了,待会儿我睡着了,你还可以背我下去。”
谢录:“……”
他推开车门下车,也不催那迩,好像如果她真的睡着了,也不会离开,就在这儿守着。
那迩当然没睡,她推开车门下车,带着谢录进了门。
房子大而安静,没有别人。
那迩给谢录拿了拖鞋,这次很清晰的,听到了谢录说的一声“谢谢”。
“不谢啊,我很喜欢你们人鱼的。”那迩笑嘻嘻边说边朝客厅的方向走,不知从哪儿提出只药箱,她朝谢录招了招手。
谢录跟过去,又听见她说:“之前我在崖边说的,你不是我看见的第一条人鱼,不是假话。”
谢录:“所以,那是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闲着,从药箱里熟练地找出绷带和消毒水,意外的,发现里面的药品还挺齐全。
而且都打开用过。
心里不禁冒出个念头:“这个人以前经常受伤么?”
那迩:“你等等啊。”说着打开电视机。
不用换台,屏幕上立时出现一个热播剧。
谢录坐在沙发上,卷起裤管,正在把沾了药水的棉签往划伤处凑,他分心往屏幕看了眼,就听见那迩道:“就是他,这个剧的男一号,于盛!”
“嘶。”手上没注意,药水杀进伤口,痛得谢录不经出声。
“你小心点啊。”那迩走过来,见他是弯腰涂药的姿势,顿时一咽。
谢录身高腿长,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委屈。
那迩心细,在崖上想给他涂药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在不好意思,这才想办法把人带回家来。
可情况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身旁的沙发微微下陷,是那迩坐了下来。
谢录涂药的手顿了一瞬。
下一刻,女生的声音响起:“谢录,你只是一条人鱼,有时候,可以自由一点的。”
自由。
谢录认为这是只有离开大海才能真正获得的东西。
人鱼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它们有自己的专属海域,在人类的眼里,海洋很浩瀚,可在人鱼看来,它其实不算大。
一片海域,总有那么一些是不可涉足的,或是温度不宜,或是氧气不够,除去这些,它就更显小了。
谢录出身不算好,没有贵族祖先给他留下可供咸鱼躺平的财富,要想去往更好的海域生存,只能杀戮。
这是一种极为野蛮残酷的物种竞争,必须要以同类的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