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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落了,海面起了风,岸上有被大浪卷上来的细沙,混着发亮的海贝碎壳,晒了不知多久,海鸟喜欢用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筑巢,但若是渔人踩过,它们便不要了,沙砾沾上鞋底,在石板路上碾出碎碎声,听了叫人牙酸,海上的人归家总是有海来相送的。
木窗被吹开了些,西落的光影淡了,渐渐爬上床脚,许三七坐起,迷迷瞪瞪地去披衣裳,小枣还睡着,给妹妹掖了被子,她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这一觉睡得沉,看这天色,约莫已经过了申时了。
许三七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菜地里绿意正浓,新种的苗已经长的和架子一般高了,就是还没挂果。
家里的番柿子还够她摆两天摊的,倒是也不急着上山,伸了个懒腰,她回主屋搬了个马扎坐院子里削芋头。
芋头是给晚上备的,切好了搁盆里放着就行,洗了手在灶边烤了一会儿火,她想起来昨日还泡了红豆。
红豆浸了一夜,已经泡发了,有小半盆的样子,许三七有些后悔,好像泡多了,不过多的倒是可以明早煮红豆粥喝。
她是打算熬红豆泥做驴打滚的。
泡好的红豆加水没过,小火慢熬,许三七坐着看火,小枣睡起来了,在楼上喊她。
“帮我舀瓢水进来!”许三七应了声,起身去和糯米面儿。
小枣听见她喊,蹬蹬地跑下来,“阿姐,水。”
就一瓢水,许三七找了个矮罐接了,灶上煮红豆的锅里水还没煮干,在另一头烧水,两不耽误,水不用烧的太烫,等了一会儿见鼓小泡了,她就端下来了。
三碗糯米粉加两勺糖,用的是盛汤的勺,再加小半勺油和三碗温水,搅成细糊,倒进方才煮水用的矮罐里,盖上木塞隔水蒸。
这时候可以给煮的红豆里加盐了,锅里的水少了,加了盐,拌均匀了,红豆才能变软,等盐化了豆子里的水分也就都被煮出来了。
“火大些。”许三七拿了风箱来,教小枣怎么烧火。
小枣人小,力气不够,拉不动,为难地看向自家阿姐。
“行了,你看着就行。”许三七被她小可怜的模样逗笑,把马扎让给她坐,去取了糖罐来。
红豆熬的时候不用放太多糖,等后头真熬成泥了再放也不迟。
加了一勺糖,锅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汤勺一压便成了泥,许三七手没停,用锅铲翻着搅动,红豆泥拌匀之后颜色变深了些,她尝了尝,口感绵密,甜而不腻,再小火焖一会儿就好,做驴打滚的豆馅儿得稠一些。
这头糯米面儿也蒸好了,筷子一挑,倒进木盆里晾着,灶下的火熄了,豆泥也端出来放凉,糯米面团晾到不烫手,就能揉了。
“小枣,黄豆粉是哪个罐子来着?”许三七实在是记不清了,罐子都长得大差不差的,从外头看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全靠小枣和木兰帮她记着。
小枣自己偷偷在和风箱较劲儿,头都没回,话里听得出来她在使劲儿:“从上往下第二排第三格,阿姐,你往里头找找。”
许三七摸了摸,外边的胖罐儿里是空的,最里头并排放的那两小矮罐才是,陈记的黄豆粉是炒过的,罐子打开就能闻见香味儿。
上下都洒好些黄豆粉,糯米团边扯边揉,揉完许三七用【灵活的擀面杖】给它擀得四四方方的,铺上红豆泥,自上而下紧紧的卷成一条,最后用一根棉线,把长条切成一块块的,这驴打滚就算做好了。
用线切出来的驴打滚最正宗,切面光滑又好看,一圈圈褐色的豆泥包裹在内,糯米面雪白如云,黄豆粉的焦香中和了二者的甜,闻起来很有秋日的味道。
许三七捻了一块入口,口感绵软细腻,一点儿也不黏嗓子,摆了一盘放桌上让小枣拿着吃,许三七又翻了几个木盒出来,打算一会儿给张云送去一盒。
剩下的盛了两盘,留给木兰。
小枣喜欢吃甜的,尝了一块后嘴就没停:“阿姐,这个比果子馅饼好吃。”
“慢点吃,别哽着嗓子。”许三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月可不能再给她吃甜的了。
天色渐暗,院外有人吆喝着卖豆腐,许三七开了院门,正巧撞上放课回来的木兰。
“做什么去?”木兰皱着眉问。
“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卖豆腐的来了?”许三七扒着院门往外头张望,好半晌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木兰进屋舀了一瓢水净手,和她说:“要多少,我去买,等来我们这儿估计没得你要的了。”
“早上豆皮卖光了,再买个五十文的吧,有就买,没有就算了。”许三七掏了钱,交代道。
木兰知道她有些庖厨的功夫,但没想到她第一日摆摊生意会如此好,她还想着要是没人买她的吃食,自己就从武馆......
倒是白操心了。
“嗯,我让他下回先来咱家问。”木兰接过铜板,留了个背影给她,许三七从后头瞧着,只觉得她步子轻快,不急不慢的,但一会儿就没了影。
许三七关门回屋里烧火焖饭,把小枣叫出去,说:“一会儿给你二姐开门。”
小枣吃的嘴边全是黄豆粉,许三七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