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大修)(1 / 3)

书房的位置是整个公主府位置最好,前后左右皆未遮挡,白日里光亮最为充足。

容清樾以手托腮,脑袋放空很久,才想起来一些忘了未做的事。

“质子今日如何?”

“宋太医午后去瞧过,质子身体已无大碍,今日已能用些软饭了。”菡萏答道。

“今晨让嬷嬷送的东西,送了吗?”

菡萏踟蹰一下,没有及时回答,她的眼睛望过来才说:“质子说不是您亲自送去的,他不收。”

人被救了,倒喜欢拿乔。

容清樾揉了揉眉心,穿过长廊朝西院走去,路上见到梁郝推坐在轮椅上的茗生出来走走。

茗生见到她,就想到她食言的事,又想到他们精心谋划的事被轻易看破,少年面上藏不住情绪,撇嘴冷哼将脸扭到一边,不想也不敢看她。

容清樾那日已将该嘲讽的话都嘲讽了,懒得与心智未熟的少年置气,与他错身而过,径自去了西院的院子。

李绪醒后经过几日调养,有了些许力气,两个侍从搀着也能从房里出来,坐在西院院里老槐树下。

侍从见她,行礼:“殿下。”

李绪听见,手指动了动,不曾站起身。

他眼前的那条青布,第一日被带入六公主府时就被容玲儿扯下扔去火盆中烧了。容铃儿很好奇他的眼睛,可惜有容玲儿在时,李绪从未睁开眼。

容清樾抬手让侍从退下,走到李绪面前,伸出手,放开,东西落在李绪手中。

那是什么,李绪知道。

清晨孔氏已给他送过,他没有接受。

那是一条青纱,轻盈,松弛,是梵南城那条青布所不能比拟的贵重。

他听见容清樾说:

“李绪,我很抱歉。”

李绪眼睑低垂,遮盖住浅灰色的眸子,他无神的眼看不出情绪,他说:“将军……现在该叫殿下了。殿下只是承诺会护着我保我性命,没承诺要将我带在身边。我在六公主府受难,是殿下及时赶到,保下我,我才能活下来。如此来说,殿下并未食言,殿下不必向我道歉。”

“你能这般想最好了,也省的我这个不太会讲话的人说些不中听的话。”容清樾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眼睛轻眨一下,她笑说:“我之前还担心你会有怨,现在好了,我也就没有什么负担。”

“……”

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李绪以为她对自己当有愧疚,会顺着自己的话来,剖析自己食言的过错,谁知道这位公主是位另类的主儿。

“当然,此次意外实乃我的过错,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向我提要求的机会,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不违背纲常伦理,不伤无辜人命,我都会为你做到,可好?”

她的语气实在诚恳,但李绪不敢应,扯唇自嘲:“我不过是小小一介质子,哪有资格向殿下提要求?”

“确实没有资格。”容清樾说,“但是我亲口允的,你可以提,不提亏的也不是我。你的青布毁了,这青纱是新做的,不像青布会磨损你的皮肤。此物是此次诺言的见证,当你想好了,拿着这青纱亦或直接同我说就是。”

李绪捏着青纱,不言不语,似是这样能维持自己仅剩的一点可有可无的自尊。

容清樾实在头疼,她是个直性子,在朝堂上、宫闱中、与世家贵族打交道时就已经耗尽了心思,偏偏碰上个心思敏感,言语阴阳怪气的将自己包裹其中的小子。

真不知道将人安置在府里是不是正确。

“伤好了你也不用再回压质司。”容清樾自顾自地说,“我已向陛下请旨,让你做我府中面首,往后起居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你有事向他们说即刻。”

容清樾确实如他所猜测,不会再让他回到压质司,只是这让他留下的方式,实在称不上好听。

“怎么?”李绪扯着唇,讥讽意味明显,“殿下也和其他公主一样看上了我的姿色?”

“这是无奈之举。”她累得慌,要不是欠他,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南启怎么教出这样个难以沟通的皇子,“让敌国皇子做公主府官,麻烦事、闲言碎语多。让你做面首也就这一时是外人谈资,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待过几年贵国皇帝前来接你,我再作澄清,对你声誉不会有太多影响。”

“我是否需要对殿下做好面首的事?”

她与李绪没有太多话要讲,该做的该说的处理完便准备离开,听他这一句,脸色好不起来一点,冷笑:“瞎子一个,你能做什么?入夜让你来服侍,你连位置都找不对,还得累着我,我是吃饱了撑的?”

***

星月转移,黑夜将尽,晨露挂在叶的枝头摇摇欲坠,马蹄声由远及近,震落枝头的水珠,与溅起的泥水混合。

路边歇脚的小铺零散坐着身穿麻衣满脸脏污的苦力,眼睛随着骏马背上的青年移动,青年发丝用银冠规整束好,随着马匹的晃动,于空中高扬。

马匹远去,一直寂静的小铺才有了谈论的声音。

“那就是玄关侯的儿子?”

“说是这几日入都,应该没错。”

“传闻玄关侯生得高大魁梧,他这儿子倒是长得颇有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