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警察的建议是双方各退一步,调解,道歉,作罢。
曾女士却对此事只提出一点诉求。
曾女士的原话:“我要她,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直到我的孩子原谅她为止。”
简直是痴人说梦。
向穗是不会做的。
她坚称自己没推,但没证据,除了沈怀若,没人信她。
就算她把弹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她的片面之词。
压倒向穗坚韧不拔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因为向先生的不信任。
他说:“你就跪下,给你妈磕个头,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他还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快点磕完结束,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不依不饶:“快点跪下!别逼我对你动手!”
“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认错?”向穗握拳,尽可能平静,“她不是我妈,你也没资格命令我跪下。”
向先生:“我就问你一件事,当时在场的是不是只有你和她?你是不是碰到了她?”
向穗坚持:“我没有碰她。”
还不够明显么。
她脸上那三条血痕。
究竟是谁碰了谁。
向穗随手一指:“你问他,问问他,他当时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曾女士怒目:“你指着我儿子干什么?你还想杀了他?”
“你闭嘴!”向穗第一次发火,脸上看不到一丝柔和,“我和他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真当她是一只不会反抗的病猫?
向齐顺从向穗的话,走过去哄问他儿子当时在干什么。
但他儿子只哭不回,犟得不行。
见状,曾女士躲在被褥里,使劲哭嚎:“警察叔叔,我求求你们,你们快点把她抓走吧,我怕她杀了我,她不光想杀我,还想杀我的儿子。”
向先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回头来质问仍在气头上的向穗。
他心一横,抬臂,甩了向穗一个巴掌。
很响一声。
向穗紧闭眼,却不疼。
她睁眼,身前有个高大的人影。
沈怀若以身挡下那个巴掌。
可心疼的却是向穗。
向先生有理也说不清:“你……你怎么……”
扑通一声。
沈怀若跪下。
双膝直直地跪下去。
所有人瞠目。
怎么跪的人是他。
向穗心一颤。
完全愣了。
沈怀若空咽了下喉,语句清晰而有力:“我敬您一声叔叔,因为您是向穗的父亲,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拆解的恩怨,我也不理解您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来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刚才您打我一下,我就在思考,如果以后我的孩子被人这样诬陷,我作为一个父亲,我会怎么做。
“您明知道向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有没有做过那件事,甚至有没有那个想法,您自然比我这个外人要清楚百倍。
“我跪,不是因为我觉得她错,更不是因为我要替她道歉,而是想求你,只求你,最后对她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不求多,就一点,半点也行。”
向先生:“我……”他狂叹气。
他对沈怀若随意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一侧无言的向穗。
向穗冲他的儿子走去,摁倒他儿子,掐他儿子,眼泪啪嗒直掉,却出奇狠:“你说!你刚才都在干什么!你在我房里干什么!你手上拿的什么!是你用弹珠害你妈滚下楼的!是不是!你给我承认!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说话——”
哭得人烦死了!
真想掐死他!
曾女士急了:“快点!拉开那个疯子!看到没?她要杀了我儿子,她还想嫁祸给我儿子,快把她抓走!”
两个警察拉开向穗,其中一个女警抱住她。
可能是心疼她。
没舍得扣她铁铐。
向穗被警察带走。
这事闹大了。
临走前,回头时,向穗只对沈怀若说了一句无声的“我爱你”。
而沈怀若却从向穗刚才的话语中精准捕捉到信息。
弹珠和她的房间。
他尽量冷静。
当即开车去了向家的别墅。
用向穗的钥匙开了门。
刚上楼梯,他就看到一地的血渍。
走到楼梯口时。
地上一枚黑色的弹珠不偏不倚闯入他的眼眸。
他没动弹珠。
抬头。
看到一间敞开的门。
他猜那是向穗的房间。
他走了进去,一眼便注意到地上的木箱,里面有一盒铁盖微掩的弹珠。
视线上移。
桌上有一架相机。
沈怀若倚靠墙纸而立。
几乎不抱希望地拿来相机。
低头看了一眼。
幸运的是,相机一直在摄像。
他摁下结束。
找到那一段视频。
视频的一开始,他笑得出奇放松。
因为他看到了向穗的笑脸,且听到她的那句我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