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眼皮沉重得耷拉下来,但又不得不强撑着睁开。
“要不是价钱开得高,老子早不干了。”一人嘟嘟囔囔。
“谁又不是呢?”同伴附和。
“别吵吵了,人出来了。”另一人拍击着皮质椅背,声音里全是不耐烦。
三双眼睛立即全部落在斜前方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快步走下来,穿过斑马线,拿出手机,竟然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不对!”看着男人真的打算骑车走人,三人浑身一个激灵,慌忙冲下车。
拦下人一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人呢?!”
“他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在他家多留两小时,把衣服和车钥匙给他,然后就走了。”
三人顿时如堕冰窖。
姜桃第一个收到消息,抬眼看着还在一堆数据中盘桓的瞿安芷,心中又忧又惧,却不敢隐瞒,声音细弱蚊蝇:“总裁,虞教授逃了。”
所有思绪顿时从如山的数据和文件中抽回,此刻瞿安芷耳中只有这句话。
周遭的空气顿时凝结成冰,房间中的暖气仿佛失去了所有作用,冷得姜桃头皮发麻。
瞿安芷眼神如高山终年凝结的幽谭,她声音沉沉地质问:“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虞教授和外卖小哥换装跑的,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姜桃憋回生理性溢出眼泪,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说完这句话。
瞿安芷勉力压住心中的暴戾情绪,松开手中已经皱成一团的文件回:“把他找回来。”
“我这就去。”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姜桃连忙起身。
*
虞书济骑着刚从车行买的摩托车到达E市时已经是半夜。
他摘下头盔,就近找了家能停车的酒店住下。
躺在酒店的床上,他呼吸着难得自由的空气。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甩掉那些盯梢的人心里有多畅快。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淡去了。
明天还要早起,他打开手机给周鹤交代好实验计划,便盖上被子休息。
比起省会,E市不常下雪,空气要干燥许多。虞书济起床后明显感觉喉咙干痒得厉害,他连灌了两杯水进去。
“这里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吗?”虞书济早已换下那身黄色马褂,穿上新买的衣服。他打量着面前古旧得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建筑群在心中轻轻反问。
这是他极少涉足的领域。
如果不是因为许阳在网上搞得那些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
网上那些谣言的出处无非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高中,这个他已经找到了济昌中学的老同志。一个更恶毒的是瞿安芷的父亲,突破点只能是她的家乡。
虞书济整理好思绪,按照手机导航往里走。
马路上到处都是乱扔的垃圾,角落中偶尔还可以看见不知是人是畜的粪便。
下水道中极缓慢地流淌着灰黑色液体,发出阵阵恶臭。
小贩叫卖的货物中只有蔬果和烟酒是新鲜的,其它的东西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摩托车、三轮车在人群中艰难向前,时不时响起尖锐的长笛。
混混打扮的男男女女满眼审视地打量与这条街格格不入的虞书济,就好像面前是一只等着上称的肥羊。
这里看上去实在不安全,虞书济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最终,虞书济在一栋摇摇欲坠的七层楼房停了下来。
这栋楼不知修了多少年,灰暗得已经看不出当初的颜色,楼梯部分已经塌陷,用硬木板搭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上面还飘荡着晾晒的床单被罩,虞书济还以为这里已经完全废弃了。
楼下门市还有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断用言语挑逗他勾引他进门。虞书济冷眼走过。
看着眼前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一切,虞书济内心的一角不自觉塌陷,酸涩无比:原来,幼年的瞿安芷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难怪她没有安全感。
“请问您认识瞿安芷吗?她以前住这里的三楼。”终于找到了一户看起来还算正经的人家,虞书济拿出一张照片弯腰询问正在给炉灶生火的阿婆。
阿婆头发花白,皮肤上沟壑纵横,想必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阿婆吃力地看了眼图片,摆摆手。转过身切萝卜。
虞书济连忙又找出了一张图,让阿婆辨认。
阿婆只看了眼,瞳孔微微紧缩,但很快低头,摇摇头,缓缓往里走。
这阿婆显然认出来了。虞书济心中一着急,便冲过去拦住阿婆。
“你这人干什么?!”屋里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一个中年女人端着水盆走出来,没好气道:“阿婆都说了不认识了,我们这儿没这人。”
看虞书济还不走,中年女人直接把水往虞书济脚边倒。
虞书济眼睛余光环视了眼周围漠不关心的人群,只能暂时离开。
时间越来越紧,虞书济看着网上沸反盈天的舆论心中焦灼,最后决定找同校的一位师哥帮忙。他在E市公安局当法医。
*
不大的饭桌上,虞书济对着对面的男人连敬三杯。
把男人吓了一跳,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