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先是说了几句赞赏的话,随即话锋一转勉力压下嘴角的笑意,板着脸又说了一堆戒骄戒躁,砥砺前行,发奋上进,报效君恩的劝学之言。
听得保持着一张微笑脸的林琬差点绷不住表情当场破功,无论什么时候,她对这种唐僧念经式的劝导之言都丝毫不感冒,反而只想逃跑。也不耐烦一大堆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有这个听别人说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一会。
在林如海滔滔不绝之际,林琬却在悄悄走着神,心中暗暗叹气。
虽然早有预料,还特意赶在傍晚归来,结果还是逃不出这一出吗……
不过,虽然对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讲话无感,可是对于林如海拳拳的欣赏提携之意,林琬却不能不领情,这也是她耐着性子出现在这里的一个原因,要不然早带着鹤年离了林府远走高飞。
“老爷,琬哥儿在外面一天应该也累了,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不如留到明天……”还是贾敏看天色已晚,自家老爷却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才开口出声提醒道。
“对对对……”林如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兴奋过度,不自觉已经拉着林琬说了许久,“我真是高兴糊涂了,快让厨房备上上好的席面,今晚府里要好好庆贺一番!”
“多谢伯父!”林琬不自觉松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看向贾敏的目光中不自觉都带了几分感激。
目光交错之间,接收到对方眼中感激之色的贾敏倒是愣了愣神,心中五味杂成,但还是维持着当家主母的体面,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处。
“还要劳烦伯母费心了……”
“应该的——”
两人言笑晏晏之间,仿佛刚才一瞬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如往日般的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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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热闹欢快的家宴过后,林琬中举带来的余波在林家却久久没有散去。
毕竟,这可是年仅15岁的举人老爷,别说是扬州城了,就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也从未有过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如此盛事甚至还惊动了金銮殿上的老圣人,特意派天使赏赐林琬金银并文房四宝若干,并为扬州本地学监发来嘉奖。
一时间,扬州巡盐御史府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盯上了林琬的婚事,其中不乏一些豪门望族,特意让人透出口风,往林府上走动的各府夫人们也翻了好几番。
这下,别说是林琬了,就是林府内宅主事的贾敏也颇感头疼。
林琬还好,借着访友的借口经常躲出府去,贾敏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待一波又一波上门拜访的客人,在一次待客之中突然晕倒,吓得林府上下一片慌乱,却被查出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这是她嫁入林家多年以来怀上的第二个孩子,自然不敢轻忽,欣喜若狂之下对外放出风声要闭门谢客专心保胎,这才终于得了清净。
铭心堂内。
芭蕉端着安胎药小心地踏进内室,早有伺候的小丫头打起了帘子。室内温度正暖,虽然还未到寒冬腊月,这里却早早烧起了地龙,而贾敏正穿着方便活动的单衣坐在塌前低头绣着什么,时不时抬眼含笑看向另一边坐在窗前摇头晃脑背书的女娃娃。
“太太,安胎药来了……”
“放在那吧。”
贾敏放下手中的针线,芭蕉瞄了一眼,发现放着针线的竹筐里摆满了零碎的布头——都是从各家讨要的布头,她准备给还未出生的孩子做一件百家衣。而太太手边放着的正是一件用着这些布头做出的一件小衣,看轮廓已经做了一半。
小心地将手中地小衣服放进编织精美的竹筐里,贾敏端起放在矮几上的药碗,手捏着瓷勺皱着眉头一勺一勺地将碗中漆黑的药汁喝进嘴里。
窗前背书的女娃娃停住了读书声,小心地凑到贾敏的身前,担忧地看着她。
碗底的药汁还剩浅浅一层,贾敏抿着嘴冲已经伏在她膝上的女娃笑了笑,就着碗沿一饮而尽。
“阿娘,苦不苦?”女娃看着空了的药碗,突然皱着眉头问道。
看着女儿纯稚担忧的目光,贾敏心口一软,抬手抚摸着对方头顶细软的发丝,摇头安慰道:“没事,娘不苦的。”
“阿娘,你说谎!药很苦的,我每次喝的药都是很苦很苦的……”女娃瞪大了眼睛加重了语气强调,随后语气低沉地接着问道,“阿娘你是生病了吗?所以也要吃苦苦的药?”
可爱女娃的童言童语逗得贾敏和芭蕉两个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姑娘别担心,太太不是生病了,只是你要……”芭蕉捂着嘴笑着回道。
“不是生病?”还只有四岁小女娃显然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阿娘,“那为什么要吃苦苦的药?玉儿最讨厌喝药了,可是每次生病了柑橘和石榴她们都会逼着我喝药,苦得我都要掉金豆豆了!”
“哦?”贾敏捏着帕子点了点嘴角,拭去残留的药汁,见到玉雪可爱地女儿一派天真的模样,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那我们大姑娘金豆豆掉下来没啊?”
“没……才没呢……”自称为玉儿的小女娃攥着小拳头虚张声势地大声叫道,却更显得理不直气也虚,“我可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