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老头肯定已经气得要打人了,说他荒废修炼的时间,但现在那小老头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如同最善解人意的长辈。
傅孤舟止住了话头,看着面前的小老头,吸了吸鼻子,到底还是没忍住,脸上划过了失忆以来的第一滴眼泪,但他的唇边却是还带着笑,“虽然我经常在背后骂你,但我也是真的打心眼里的喜欢你敬重你,要不是你我肯定就已经成了路边妖兽的口粮,可是好像这么多年,我不仅没有为你长脸,还老是气你......”
说到最后傅孤舟已然有些说不出话,此时他的模样当真是狼狈极了,恐怕任谁见了都会笑话他,但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哪怕这个笑容比哭都还要难看。
小老头就这么一直看着傅孤舟,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说什么,但此时此景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过了好一会他才近乎温和的道:“小孤炀,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不管你最后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你始终是师父的骄傲。”
傅孤舟愣了愣,过了良久,他才再次笑了起来,“师父,就算你这话是哄我开心的,我也当真了。”
小老头乐呵呵道:“瞧这话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小孤炀啊,师父一直很期待你飞升的那一天,届时谁不在夸赞你的时候,提一嘴我清尘散人,到时师父可就跟着你沾光咯。”
“会有这一天的,师父。”傅孤舟闭了闭眼,等再睁眼时他就已经毫不留情地一剑斩去。
这大概是傅孤舟少有握不稳剑的时候,拿剑斩去之时甚至都还在轻微颤抖,但这已经足够,足够将眼前的幻象斩灭。
等再定睛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雪地,白衣赤足的少年分明身体都在不断的颤抖,但仍然持剑练着剑法。
盯着对方被冻得通红甚至已经有了冰口的手脚,傅孤舟有些恍惚,这个场景他很熟悉。
果然他就看见一个比起那少年面容还要稚嫩两分的白衣少年咬着手中的果子,对着赤足少年不太赞成地道:“萧惊羽,你要不还是另学他法吧,就你这病秧子的身体想要学好寒冰天心诀不是难如登天嘛。”
那一年傅孤舟十四岁,这话乍一听很不是朋友,但傅孤舟知道他说这话并不是打击对方,而是那时的他就已经看出天生体弱的萧惊羽难以承受寒冰天心诀,其继续修炼寒冰天心诀不仅不能真正踏入大道,还有可能因此完全伤到根基。
萧惊羽如记忆中一般很是生气,但这种生气在当时的傅孤舟看来是生气他的口不择言,现在看来反而更像是生气自己那具不争气的身体。
生气之后的萧惊羽冷着脸,只甩下一句“我必须练”,便又开始练起那冰寒至极的剑法。
那是萧惊羽第一次练寒冰天心诀的剑法,也是傅孤舟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因为在这一次过后萧惊羽就会大病一场。
傅孤舟分明理智地知道这只是幻境,然而却还是想改变这个结局。
很快那时的傅孤舟就问出了当年也问过的问题,“为什么啊?”
萧惊羽没有回答,再次重回那会的傅孤舟却是已经知道,因为萧惊羽是萧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只要不想萧家后面落到分家手中,他就必须得会寒冰天心诀,哪怕是那样不要命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很多事换一个年纪来看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内容,而当时那样打击萧惊羽的自己看似是为了萧惊羽好,又何尝不是在否定萧惊羽最后的努力。
与面对师父不同,对于现在的萧惊羽傅孤舟只觉得愧疚,以及想要改变点什么。
这里是幻境,傅孤舟理智地告诉自己,幻境只是幻境,就算他再怎么改变幻境,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擅自改变幻境内容很可能会让他瘴气入体更加凶,然后迷失在幻影迷障之中。
但已经做错的事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当真能够无动于衷吗?哪怕知道这是幻境,他依旧想要去改变。
“萧惊羽。”那时的傅孤舟与现在的傅孤舟同时叫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天赋那么好,寒冰天心诀不是你唯一的出路,但如果你想学的话,肯定能够学会的。”
萧惊羽愣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冰雪已经冻得不成样子,然而这位比起傅孤舟还要寡言许多的赤足少年却是因此笑了起来,“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