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2 / 4)

早知失忆一场 壶舟 3286 字 11个月前

两行清泪无声滚落,滴在赤白的脚背上,却也洇湿了身下那绣着比翼双飞的大红喜被。

只是那水迹着实微小,混入花团锦簇的丝绸,根本瞧不出任何不妥。

不知为何,离云鼻头竟有些发酸。只待那敲锣声近了,才幡然醒悟,飞快捧来一身红嫁衣,将清明扶至铜镜前。

清明脸色是白的,唇色也是白的,像失魂的孤雁,又像是残败的木偶,呆呆地任人摆布。

听离云打翻了胭脂盒,才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离云手忙脚乱地捡起胭脂,门窗外的催促声先一步回答了清明。

“明远侯的花轿就要到了!离云你动作可要快些,不可误了吉时!”

一道惊雷轰然而下,伴着铜镜咕噜滚落的声音,碎裂于人间。

今日,难道便是大婚之日?

所有思绪终于全数崩裂,抽空了清明体内所有的支柱,眨眼间,便如碎屑一般飘落在了地上。

*

清明毫无征兆地倒地,吓得离云赶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奔来,将她扶起。

手背蓦然传来一道刺痛,鲜血顺着手腕汨汨流下,令离云不得不瞪大了眼,错愕地转头看向清明。

此时闪电凌空而来,伴着滚滚雷声,似饿狼捕食,要吞噬掉这人间的一切。

清明惊恐地坐起身,骤然落下的闪电照亮她的半边脸,亦照亮了她沉寂无光的眼眸,望之如坠深渊。

她手里还握着一块碎瓷片,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滴落,染污了她素白的衣裙。

瓷片尖端对准了离云所在的方向,清明声音嘶哑,“别过来!”

离云吃痛,捂着手一脸不可置信。这个素来柔弱犹如琉璃般的人,竟出手伤了她。

“姑娘……”

清明连连后退,身子碾过一地的碎片,霎时鲜血直流。

离云上前一步,想要夺过清明的碎片,却惹来清明激烈的反抗:“别碰我!走开!”

离云怕她伤了自己,耐心劝道:“姑娘这又是何苦,快把东西放下,让奴婢替你包扎伤口。”

“我不要!你究竟是谁?这是哪里?我不要在这里!”清明情绪激动,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

“姑娘这是怎么了?奴婢是离云呀!姑娘不认得奴婢了么?”

“不!你在骗我!”清明脑中闪过一道惊雷,“我不是什么姑娘,你和秦嬷嬷都在骗我!”她吼道,如牢笼中的小兽发出绝望的哀鸣。

离云暗惊,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外面锣鼓喧天,那迎亲的队伍似是穿过了垂花门,正往绣阁而来。

离云与清明僵持着,忽然房门被人粗暴地踹开,冷风呼啦啦地灌进来,吹得床幔翻卷,连桌上的茶具都被掀翻在地。

刹那间秦嬷嬷便破门而入,三两下揪住清明的手腕,将她拖上了床榻。

清明察觉到了危险,拼命地反抗,却敌不过这些常年混迹在后宅的老妪。一条细绳将她紧紧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随即一个身着乌金云绣衫的贵妇人,丰腴圆润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冷眼扫过绣阁里的满地狼藉,怒气逼人。

“没用的东西,连个盲女都伺候不住,要你有何用?”

离云慌忙跪伏在地,掌心与膝盖扎入了碎渣,却也不敢挪动:“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

周夫人懒得与她多费唇舌,见清明已经醒来,但精神委实有些糟糕,便吩咐道:“唤巫医来。”

丫鬟婆子连忙去请。那巫医拿出长针扎在清明的神庭、头维等穴,又拿出药囊搁在她的鼻尖,半晌过后,清明如木偶人一般,缓缓安静了下来。

离云抬头望见清明那张惨白的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瓷片。

“医师,她为何会这样?”周夫人有些担忧,生怕这个替身误了今日的大事。

“无妨,之前的药已经起了作用,只是药效有些猛烈,这个姑娘有些受不住,再服用一碗安神散便是了。”

“那就多谢医师了。”周夫人神色舒缓了些,接过医师手上的药囊,用力地掷在离云身上,厉声道:“小蹄子,东西收好!还不赶紧去准备安神散?”

离云顺从地接过,便匆忙退下。

暴雨如注,狂风席卷难宁。

太师府里的奴役冒雨将吹落的大红灯笼捡起来,飞快躲回屋檐下。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嘴里啐骂着:“什么鬼天气?雪才刚化了两日,就下这么大的雨,作孽哟!”又兀自拎起灯笼咕噜甩了几圈,想将泥水抖落干净,重新挂回原处。

一时不察,那泥水飞溅起来,飞在管事崭新的皂靴上,留下一坨难看的泥印。

管事正巧捧着陪嫁礼单从廊下走过,听见奴仆这番牢骚之语,又干了这档子蠢事,皱眉呵斥道:“小崽子,大喜的日子浑说什么,仔细你的皮!”

奴仆连忙支起袖子,跪伏在地上,将泥印擦干净了,嬉皮笑脸地问管事今日可曾用过饭,又何时下榻去吃酒,十分殷勤。

管事颇为受用,仍不假辞色,虚着眼抖了抖胡子,轻哼了一声道:“还有得忙活,不把菩萨送过江,我哪有喝酒的闲工夫!”

“是是是,是小的粗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