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萤下手毫不客气,连踢柳淮书几脚,将他逼得连连后退,最后砸断枯枝,落在泥泞中呕出几口血来。
柳淮书抬眸,对上阿萤狠厉的目光,“阿萤,若你想杀我,我绝不……”
阿萤打断了他,“绝不偷生吗?可你母族被屠时,你怎么不一起死?”
戳到柳淮书的痛处,他脸色骤变,阿萤却捡起地上的兵器丢在他身上,嘲讽道:““你阿姐的仇你报不了,母族的仇也报不了,你活着还有什么用?自刎算了,省得我再动手。”
柳淮书挣扎着起身,盯着不远处的兵器,眼眸黯淡。
阿萤看见他不为所动,跳到他身侧,用短刀挑起他的下巴,神情冷漠地似乎变了一个人。
“怎么,你不敢么?”她问。
“阿萤,不要逼我。”柳淮书不忍与她相视。
斗兽场主似乎没有了耐心,他一抬手,雨声便自觉隐退了,漫不经心的生死令回荡在这荒野上空,比之暴雨,还令人生寒。
“如此拖拖拉拉,卓那,都赏他们一个全尸吧。”
“是。”
听闻此话,阿萤眉头一紧,趁卓那还未动手前,她一掌拍飞了柳淮书,吼道:“你不敢,便由我亲自动手了!”
柳淮书深知这一战无法避免,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得不拾起兵器与她拔刀相向。
一人活着,好过两人一起死。
阿萤的身法柳淮书了然于胸,努力防守避开却也难以伤到她。
而柳淮书鲜少动手,阿萤摸不准他的招式,也并未占据上风。
直至天黑,二人都难分胜负,彼此身上挂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斗兽场主仿佛乐于看到昔日相依为命的人自相残杀,拍着手抛出一句"精彩!着实精彩!"
夜幕中没有了看客,雨声不止,阿萤与柳淮书躺在地上艰难喘息。
二人相视无言,神情淡漠,眼眸晦暗不明,各有盘算。
第二日,斗兽场主并未现身,他们打到傍晚,阿萤伤了手腕,柳淮书伤了右腿。
第三日,浓雾散去,雨过天晴。
斗兽场主仿佛看腻了这场没有结果的表演,亲自下场,并添了数条毒蛇为他们助兴。
他吹动手中的竹笛,毒蛇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吐着猩红的信子,盘踞在他们避雨的那棵树周围。
二人无法,被逼上树梢,但仍旧没有停止的搏斗。
阿萤知晓柳淮书的右腿受了伤,便朝着他的左腿发起攻势,谁知他恢复地如此迅速,侧身躲过了她的招式。
柳淮书似比昨日更加迅捷,快步如飞,不见疲态。
阿萤并未多想,她打了整整三日,有些吃不消,脑子跟不上她的动作,有好几次险些被他逼落在地,可又及时向树枝借力,稳住了身形。
斗兽场主瞧着树上打斗的人影,面具之下,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立在不远处,静静观赏这酣畅淋漓的决斗,底下的毒蛇开始随着他的笛声开始攀爬而上。
眼看毒蛇越来越近,阿萤神色愈重,一不小心被柳淮书打掉了手中的短刀。
在短刀落地惊起飞叶的刹那,她忽然纵身而下,径直往斗兽场主飞去——
她踩踏树枝,一掌劈掉那根竹笛,身子狠狠拽住斗兽场主的臂膀,大吼:“书生,快动手!”
柳淮书持剑飞来,趁斗兽场主分身不暇,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面具掉落,露出一张妖魅而惊恐的脸。
随着斗兽场主的死亡,那些毒蛇仿佛失去了控制,大肆残杀同类,片刻间,却又都被扼住了呼吸一般,圈成圆盘,死得整整齐齐。
阿萤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她头皮发麻,蹑手蹑脚地从树洞里翻出她藏好的滚灯。
拖着疲惫的身躯,心中却隐隐兴奋:“终于结束了,书生,你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去上京……”
“噗——”
长剑刺进阿萤的胸膛,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说,“抱歉阿萤,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落日斜晖,那山头突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在为柳淮书喝彩。
等到金灿灿的阳光落在那真正的斗兽场主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时,阿萤只觉得讽刺。
原来如此。
离开金娑山后,她第一次信任一个人。
阿耶说,中原有很多的谦谦君子。
而阿兄却说,中原男子心思都坏得很。
现如今,她才知道该信谁。
阿萤攥紧手中的滚灯,枯枝穿破她的掌心,流出大片血,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闭了闭眼,一颗眼泪迎着落日缓缓滑下,像是被孤雁衔取,很快又消失不见。
顷刻,阿萤用力地抽出胸膛上的长剑,发了疯一般朝着柳淮书砍去。
她向来有仇必报。
柳淮书没想到她强弩之末还能爆发出这样的蛮力,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嘴角溢出了血来。
他恼羞成怒,用尽了十足的力气,朝她劈过去。
阿萤血流不止,终究没了力气,生生受了柳淮书一掌。
她躺在地上,眼睛里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