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周行济率先投降。
陈煜倾点头,转身绕过他,来到父亲的墓碑前,放下花,跪在地上。
“爸,昨天我去C国了,没来看你,你不要生气”
“我哥在那边还有一个科研会议就没跟我回来,我跟他说,你忌日他都不来看你小心你晚上去梦里吓唬他,他说你们都是搞科研的,会理解的”
“上次我来看你还是两个月前,这两个月实在是太忙了,我们团队的产品马上要开始测试了,你会开心的吧”
天空下着下雨,陈煜倾来时一手拿着给父母带的花,一手空出来万一要导盲杖的时候可以用,于是没有打伞。
她在墓前说着话,突然感觉落在身上的雨点没了。
陈煜倾回头,看见周行济就在自己身后。
他手中撑着一把黑色雨伞,靠得近,把她遮在伞下。
“下雨天,别着凉了”,周行济解释。
他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近得她只想逃跑。
正好话也说完了,花也带到了,陈煜倾起身,掸掸灰尘,转身小跑着离开。
陈煜倾心里一团乱麻。
不仅仅是因为遇到了她当年不告而别的前男友,更是因为她没有准备好让周行济知道自己的事。
她现在离变成瞎子只有一步之遥,这双眼睛让她受够了外人同情的目光。
所有人都说她可惜,说她年纪轻轻还大有可为呢,怎么就这样了,就好像她的生命因为视力问题就要终止了似的。
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但万一从周行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陈煜倾觉得自己会扛不住。
再者,她现在这样,如何配得上他?
她是一个残疾人,有残疾证的那种视力障碍者,而他呢?
周行济这样的人,就应该像一颗星星一样挂在天边。
他家的集团是华国最大的企业之一,周行济更是凭着样貌和精湛的演技,出道没几年就屡获荣誉。
可以说,现在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在上小学的孩子,就没有人没看过他的戏。
陈煜倾越想越失神,在石阶上一滑,竟直接摔倒了。
这时一直跟在她身后追她的周行济上前,赶忙扶她起来,脱下披在身上的西服外套,垫在台阶上让她坐下。
陈煜倾的双手和小腿传来一阵刺痛,她把手凑到眼前,发现都擦破皮了,渗着鲜血。
周行济蹲在她下面一级台阶上,心急,直接上手卷起她的裤腿。
白皙的腿上擦破了好大一块,从膝盖一直到小腿中间。
“我送你去医院”,周行济起身,伸手拉她起来。
“没事,我回去处理一下就好”。
“你回去处理什么,会留疤的知不知道”,周行济急了,“跟我走,去医院”。
陈煜倾甩开他的手,微微弯下膝盖想下台阶,却立刻疼得皱起眉头,悬在空中的脚步落了回来。
好吧,他说得对,可能确实需要去一下医院。
“我自己走”,陈煜倾一条腿摔破了,想拿导盲杖当手杖用,好走一些,便跟周行济说,“你帮我在包里把导盲杖拿出来”。
“你手上都是血,我扶你吧”,对方表示异议。
陈煜倾转头瞪了他一眼,他马上服软,从包里给她拿出导盲杖,甩开,递到她手里。
周行济的车就停在墓园外,前排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他的助理。
“哥,这是?”,助理小郑惊讶地问。
“一个老朋友”,周行济扶着陈煜倾坐进车的后排,吩咐道,“去和睦医院,她摔到了”。
这里在近郊,离得不算远,半小时,车便停在了急诊停车场内。
“周哥,我带她去吧,你别被拍了”,小郑说着便要解开安全带。
“没事”,周行济拒绝,戴上口罩和帽子,下车,转到另一侧,给陈煜倾拉开车门。
陈煜倾已经把导盲杖收起来了。她腿疼得很,试了一下自己站不起来,只好在周行济的胳膊上借力。
“你不用导盲杖吗?”,周行济疑惑地问,但还是接过了她的胳膊,在手肘底下扶着。
“有人,我不想被看见”,陈煜倾小声道。
于是周行济就这样一手扶她,一手撑伞。
他手掌的温热隔着袖子薄薄的布料传给她,再加上打着伞,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陈煜倾边走,边觉得心跳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