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等了一会儿,庞从新便从北衙出来了。
此时接近戌时末了,他仍是一身甲胄,脸上细看还有些汗,应该是刚从校场上出来,尚未来得及脱下。
庞从新听到人说有亲戚入京来找他时,心中诧异。他远在边陲之时,亲人边不是被北梁的乱军杀了,便是为躲着北梁往南跑了,早就多年不见踪迹。
可凭借多年在战场上的敏锐,虽有疑惑,他还是出来了。
安阳在她尚未开口时就扑了过去,哭喊着叫:“二叔!”
他在安阳扑过去时及时伸手将她扶住,并未让她碰到自己:“你......”他满心疑惑,在看清安阳的脸时,神色先是恍惚,然后便是惊讶之后露出的喜色。
“我们借一步说话。”
庞从新带着她进了北衙,却并未往里面去,在大门往里一些的值房里,他才转过头来打量她。
安阳正要开口,他却抢先出声:“你是小安风?”
她笑着回答:“想不到过来这么多年,庞叔还记得我。”
庞从新忙走到她近前,声音中满是惊讶与感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机灵鬼的做派,我原想着陛下召你们兄妹二人入京,等你们到了京城就立马去看看你这两个小儿,却没想到你找到这里来了,哈哈哈。”
说罢又见她身上的衣裳款式简单,今日也并未多打扮,忙问:“你兄长呢?”
安阳也来不及叙旧,她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兄长被困安州,请庞叔救命!”
“被困安州?为何会困在安州?”他问。
安阳便将她二人上京路上遇到刺客,他兄长引开刺客跟他说了,“眼下兄长带着松槐也不知在何处,刺客一路追着我们跑,兄长处境只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知道父亲如今往好处想就是天子宠臣,是人也要给几分薄面,可在暗处,又有谁知道多少人眼红忌惮,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阳将路上的情况与他细说了一番,庞从新明白过来,今日她假扮他从乡下来寻亲的亲戚,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庞从新听罢,沉默了片刻。
羽林军是皇帝禁军,若无皇帝调令不得私自调动,如今这个局面,怕是困难。
“你确定你兄长在安州?”他冷静问道。
安阳回答:“是,兄长说他若是甩掉了人,便顺着我们原定的路北上,若是甩不掉就在安州将人解决了在再往北走。”
庞从新又问:“为何不先禀告陛下!”
安阳沉默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兄长说不能说。”
如今刺客未知身份,贸然暴露只会更危险,若这些人是得了皇帝的命,那她们兄妹二人又该如何?若不是皇上的命,说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兄长是想暗中查。
二人说完,其实都陷入了困局。
羽林军不可能出京,庞从新是四品校尉,也没有这个权利调动。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前些日子羽林军扩充人马,这批人由我带着,此刻又在城南的校场,尚未来得及入北衙。”
安阳沉下去的心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些人再好不过的。”
庞从新又道:“我明日便告病归家,出去安州找你兄长。”
安阳对着他行了一个礼。
他却是摆摆手:“别整这些虚的,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有这功夫快回去歇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二人在这儿无法多说,就连叙旧也得数着时辰,又细说了几句路上的情况,庞从新交代她出去后一切得如常,这才离去。
安阳顺着路往回走。
解决了心中的大事,她才感觉自己整个人累的很,就连往回走的路都脚下发虚。
干脆随便找了个府门靠着歇息了一会儿,她靠在台阶上,丝毫没有县主的风范。
她身后的府门外没有小厮守着,除了门大了点儿,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样子,估计是哪个小官的府邸。
休息好了正想走,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安阳下意识转过头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厮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上还搭着一件深色披风出来了。
小厮看见她也愣了愣,像是从未这么晚见过有人来似的,只是这一愣之后,对她道:“夜深了,姑娘慢些走。”
安阳也没料到这人会对自己说话,可心中竟浮起几分熟悉的感觉,许是这老人长得慈眉善目,又是这偌大京城第一个关心她的陌生人。
她笑着回答一声“多谢”这才继续往回走去。
这种熟悉有些莫名其妙,像是曾经见过,又像是在脑海中漂浮的记忆一般,她此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