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和卫庄是典型的好学生,勤奋又上进,每每学了新招式便要互相切磋。
鬼谷子对此十分欣慰。
然而世间事总有正反两面,譬如今夜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酆长宁围观远处打得火热的两人,抱着手臂蹲在角落里直哆嗦。
山上寒冷,早春时节也不例外。
木剑碰撞的闷响不绝,偶有裹挟内力迸发出的剑气,隐隐竟能听出刀剑声。酆长宁搓着手,后悔今夜出门没有多披件衣裳,那边战局已歇。
盖聂到底入门早,比卫庄更快将剑比在他的肩头。卫庄的剑虽也抵在盖聂喉间,但到底还有些距离,眸有惊诧,随即冷哼撤剑。
“小庄,你的剑意比之昨日凌厉更甚。”
论顺毛,盖聂是专业的。听他日常熟练安慰自家师弟,酆长宁提起小药箱登登登跑过去。
“打完了吗?”
卫庄脸色不如何好,她斟酌着开口,“前些天你帮我采药手臂被碎石划伤,伤口不能不处理,来吧,手伸出来。”
“这点小伤还不需要你来治。”
奈何人家不领情。
身影渐远,她悄悄把手竖在嘴边对盖聂道:“他这次气性有些大啊”,后者无奈摇头,卫庄的脾气他最清楚,作为师哥也很无奈自家师弟是个傲娇。
“聂哥哥。”
酆长宁笑眯眯打开药箱,指指盖聂手背方才被划出的伤口,清除伤口里的泥土木屑。
在这个兵荒马乱、医疗技术并不普及的年代,伤口清创是顶顶良好的习惯,否则若是感染便麻烦了。
全鬼谷只有她是个闲人还会些医术,自打卫庄看过她帮后山那群小玄虎包扎伤口,每次和盖聂切磋都会很不客气的把她拽来旁观。熟能生巧,现在她包扎伤口行云流水。
就是这山顶着实太冷。
酆长宁冻得哆嗦,见女孩的脸被冻得雪白,盖聂关切道,“云梦山夜晚寒冷,下次记得加件衣裳。”
她扬起脸甜甜的笑:“知道啦。”
以前在镜湖医庄时,酆长宁见过端木蓉和念端研究草药,在旁旁听学了不少。现在在鬼谷,为了打发时间,她也偶尔差遣(请求)盖聂卫庄帮她找药。
总不能让他们白找,就当作交换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酆长宁麻利处理好盖聂手背上的伤口,抬头见盖聂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眼神似乎…有点温柔?
“阿宁,明天想吃些什么?”
他轻声问道。
此话即出,酆长宁险些当场落泪。盖聂此时在她眼里完全是个体贴温柔的好兄长,鬼谷伙食不定,向来有什么做什么,从没有点菜这一说。
她瞬间觉得当医护人员挺值。
“什么都可以做吗?我想吃糖醋排骨,水煮牛肉,清炒土豆丝…”
酆长宁兴致昂扬,叭叭报菜名。
在盖聂“温柔慈爱”的注视下,她乐呵呵提起药箱往回走,临走时还不忘嘱咐盖聂早些休息。
啊,明天有好吃的。
酆长宁乐呵呵的心情持续到抵达卫庄住处前。站在门口踌躇了下,卫庄输了比试心情不好,她思考如何体面的关心关心他,屋里忽然传出声音。
“进来。”
隔着门还能察觉到她的存在。酆长宁推门走进去,屋里只点了两盏烛火,卫庄坐在床头,半个手臂露在外面,似乎正在处理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右手臂遍布细细碎碎的伤口,像是冬日手冷起的倒刺,其中还有奇长的一道伤口,从胳膊内侧蔓延到上臂。
“你,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酆长宁震惊。
前些天她让卫庄帮她采药,回来见他右臂动作迟滞,猜到应该是采药时受了伤。卫庄当时把草药扔给她后就回了房,一来二去忘了这事,直到今夜方才想起。
她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仔仔细细看他的手臂。
“你这是什么表情?”
卫庄见她整个人顿时蔫了,好奇发问。
“我下次再也不让你去采药了…”
酆长宁愧疚得无以复加,满脸的心痛只差没写在额头上,看得卫庄抽了抽嘴角。
“那你自己去?”
酆长宁噎住。
鬼谷位置特殊,草药都生长在绝壁之上。凭她那不入流的轻功,去采药不得摔成残废。思及摔得粉身碎骨的场景,嗫嚅道,“再说吧…反正以后不让你和聂哥哥去了。”
卫庄点头:“还算有点良心。”
鬼谷师兄弟的包扎技术都不太行,怀着满腔歉疚,酆长宁里里外外涂了好些药膏,药味呛得卫庄直皱眉头,架不住她的强烈要求,被迫忍着药味等她涂完。
手臂被划得这么严重其实不能完全怪那次采药,他的木剑旧了,让酆长宁帮他削了把新的,作为交换帮她上山采味药。谁知那味草药长得地方十分偏僻,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他抓藤蔓没抓紧,在悬崖峭壁上撞了几下。
卫庄倒觉得没什么,可惜酆长宁不觉得。
眼神慢慢挪到她的脸上,借着火光,他端详酆长宁,虽然欠揍了点还奇奇怪怪,但仔细看长得还算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