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闲一直刻意隐瞒军营的存在,此刻敷衍着应道:“我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虽不愿主动攻击,可防御的能力总得具备吧?”
凛知道他在扯谎,不悦道:“倘若只是城防,为何不在城内或是城周边建营?有必要躲藏在这深山密林里?戒备还如此森严,一旦有外人发现就下死手?”
“箭头上的毒用量克制,不会真要人性命。城外场地更为开阔,平日演练更方便些,士兵们的日常生活也没那么局促。”道闲干巴巴地解释道。
凛冷冷道:“方才从营外到你屋中,这一路铸铁声不绝于耳,还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我猜你需要隐秘的场地,不单单是为了训兵,你还在偷铸兵器。”
道闲讪笑道:“你莫非是将中毒后的耳鸣当成了别的什么声响?”
“我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人吗?”凛撑起身子怒道。她大幅的动作拉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眉头紧皱,又跌回床上。
凛稳了下情绪,又道:“你虽准许我翻看你书房内的文册,却事先将有疑的内容收起,书册页数都对不上。我查阅了你的账簿,发现每隔几日便有一笔数额庞大,名目不清的进款。我一直困惑你在贩卖何物,眼下终于有了答案。”
面对凛的怒火和刨根究底的逼问,道闲终是招架不住,无奈摊手道:“我以为已经藏得够好,看来找伴侣还是不能找你这样机灵的。”
“你都贩给了谁?”凛不理会他的玩笑,严肃道,“不许再扯谎。”
道闲略显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垂首答道:“亓氏,还有新入局的牧氏。”
这回答不可避免地激怒了凛,她咬牙切齿道:“你还自诩没有立场。”
道闲辩道:“你自然支持南疆一方,可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两方皆是浪费各自子民的性命来成就他们对权力的争夺,没有一方是足够正义的,我只想尽快结束这无谓的争斗。”
“神族和大公的图腾印章都在南疆,澈才是真正的神主,道隽才是大公继承人。”
“你明知澈无法驾驭法杖,北疆推举泉姨也并无不妥。大公之位的人选该由全体道氏族人认可,道隽即便持有图腾印章,也并不比留守道府的道珏更有资格。”
凛愤愤不平地嚷道:“亏得瞳和澈都拿你当作朋友!”
“他们二人是我的旧友不假,牧珂何尝不是我的友人?倘若当初没有他出手搭救,我现在或许仍在余山的山林里晃悠,居无定所。亓平在我京都任职的那段时日里待我不薄,他与我性情相投,想法契合,对于他提出的请求,我无法拒绝。”
以凛眼下的怒意,实在无法与他共情,冷哼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厌战,实际上你只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站在道德高地批判众人,躲在战火后只顾着数钱。”
面对凛的责骂,道闲不以为然道:“我确实厌战,可如今战事无法避免,我改变不了大势,不如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而为,把胆小懦弱说得这般新清脱俗。”凛轻蔑道。
“如果责骂我能让你解气,你尽可以骂我,嘲笑我,我都不介意。”
道闲这一句话堵得凛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后,道闲冷笑一声,道:“不过,你哪有资格批判我?你根本不在乎哪一方有理,也不会去怜惜那些消逝的无辜生命。隐岛各族人鏖战厮杀,人口骤减,战力大大减弱,这不正是你和你父亲所期待的么?”
听闻此言,凛怒火更甚,抄起手旁的几个枕头就往道闲脸上砸。
道闲没有躲闪避让,跪坐得笔直,默默挨着。
凛只觉一记记重拳打在了一堆棉花上,气急了的大动作又一次牵扯到了伤处,一时又疼又气,眼泪不自主地涌进了眼眶。
“你先别着急跟我置气,等你伤好了,恢复了气力,再打我也不迟。”道闲说着伸手抹掉凛眼角的泪珠。他动作轻柔,神情淡定,似乎丝毫未受凛满腔怒火的影响。
凛将头埋进床头叠放齐整的一床被褥下,带着哭腔道:“你出去。”不多时便听到了屋门开关的声音。
直到夜深,道闲才回到房中。营地建在高山上,到了夜晚气温骤降,本就体虚畏寒的凛缩在一床厚被下依旧瑟瑟发抖,无法入眠。
道闲见她浑身颤抖,似是冷得厉害,便解了衣裳,钻进了被窝。
凛一时忘了肩上的伤处,扬手就要赶他,继而吃痛,哼哼着收回手。
道闲拥她入怀,轻声道:“我见你冻得不行,我身子暖和,你趴我身上睡吧。”
凛触到他温热的身体,竟像得了个暖床的抱枕一般紧紧抱住,脸也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阵阵暖意从身下源源不断传来,使她因寒冷而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凛虽心中暗恼:为何会在敌人的怀抱中感觉到安定和温暖,手却不舍得松开。
见方才愤怒地张牙舞爪的小豹子摇身一变,成了慵懒粘人的小猫,道闲哑着声问道:“你还生我气么?”
“虽然理解你的立场,可我也必须有我的立场,我对你的埋怨不会消减。”
道闲想质疑她是否有义务支持原瞳和原智二人,可担心怀中人又会因此与他争吵,实在不想扰了此刻安宁的氛围,只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