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道裕受刑身亡的消息传来。凛不免忧心道闲会选择如何应对,可每当她问及北疆相关之事,瞳面色总会阴沉下来,她不愿惹他不悦,便不敢再胡乱询问。
距牧珂带着凛的离书离开已有数日,凛仍未收到道闲的回复,只从瞳口中得知了牧佩搬去余末城居住的消息。凛本以为自己已心如死水,可听闻此事心中仍微起波澜,转念一想,他此刻有人在身旁慰藉,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凛如今的消息愈发闭塞。苏叶审核她所有的信件,删减去一些不愿她知晓的细节后才会将信交到她手里。院中的仆从也一改先前有问必答的态度,口风骤然变紧,也极少再聚在一处闲聊嚼舌根。凛偶尔好奇询问外界的情况,婢女们也都含糊其辞,躲躲闪闪,避而不答。
七海亦无法从其他仆从口中探寻出眼下的局势消息。她始终未再收到姐姐青函的只言片语,出城探访姐姐的计划也一再搁置。凛见她神色日益焦虑,便准许她偷偷变形出城探访。
七海闻言从座椅上兴奋地跃起,继而又颓然坐下,嗫喏道:“可瞳公子说眼下不能出城。”
“没事,我替你打掩护,就说你身子不适,这两日需卧床歇息,不能出屋见人。你自己小心着些,不要被人捉住,明日日落前回来即可。”
于是,七海化作一只凉州常见的喜鹊,扑棱着翅膀飞上屋檐,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凛独自一人留于屋中无所事事,便欣赏起卧房门框上的木雕纹饰,忽然留意到门框自右向左留有一道道由低至高的浅浅刻痕。在同样的年份标记下,却有着四个不同的高度。
听闻澄在世时,每个冬日都会和道闲、澈、瞳三人一同来原府住上几日。或许这些刻痕便记录着他们四人个头的变化。记录最终停留在907年。凛能想象他们四人嬉戏打闹的和睦过往,而今却身处异地,各怀心思,关系剑拔弩张。
凛以为七海会和长久未聚的姐姐一起度过两日,没想到当日下午,她忽然提前回了原府。凛见她眼圈微红,神色比去时更加焦虑,便问道:“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
七海扑倒在凛腿上,嚎啕大哭。凛忙拍着她的脑袋安抚。
七海勉力止住哭,小声啜泣道:“姐姐他们一家不见了。我去时发现房门未锁,屋内的吃食都已腐烂变质,应该是已经消失好几日了。”
凛深感不安,可面对哭得喘不上气的七海,仍试图安慰道:“会不会是青函担心被人发现,暂且躲藏起来了?”
“若只是躲藏,姐姐一定会想法子给我留消息让我安心,不会这样不辞而别。”
凛明白七海姐姐是因她暴露了住所,心中很是愧疚。“你先别急,过会儿我拜托瞳打听下青函的下落。”
七海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又道:“方才去的路上还听闻了一事。道隽突发恶疾,昨夜离世了。”
凛闻言又是一惊。她一直以来都避免和道隽再有交集,一次远远在府中花园望见了玩耍的道隽,仅观其青白的面色,医者的直觉告诉她,他许是有了什么病症。
凛曾向瞳提出给道隽诊脉,却得到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给他诊脉的都是京都跟随而来的名医,他母亲柳圭夏体弱,导致他先天不足,身子一向孱弱。凉州比京都天气闷热许多,他只是适应不佳,按照医师们出的方子调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瞳虽这么说,可之后凛再见到道隽时,留意到他的面青唇白,神色愈发疲惫,一种可怕的可能浮现在她脑中。凛本以为瞳未来夺位时至多将道隽幽禁,却不想他对待一个孩童也这般毫不留情,甚至在道隽亡故后并未按照礼节鸣钟告示。
凛心知狂妄的道隽掌事只会是灾难,可对于他突然的离世,凛仍心生怜悯,对瞳这般残忍的手段,不免感到心寒。
是夜,瞳照例试探性地与凛温存,在得不到她的回应后也不再继续,在她身旁睡下。或许是心中对他有愧,自树庙那晚之后,凛不再赶他离开,试图在仅剩不多的时日里,重新寻回从前的那种妥帖和温暖。
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求证心中的疑问。“我能去验一下承隽的尸身吗?”
瞳的神态从即将入睡的慵懒瞬间转为了警觉,冷声道:“已经有仵作查验过了,你不要牵涉进去。”
凛逼问道:“他是被毒死的,对吗?”
瞳犹疑片刻,否认道:“他是暴病而亡。”
自己说得如此直白,瞳却仍旧不能推心置腹,凛不由懊恼道:“你为何不能大大方方,坦率地承认你的所作所为呢?”
“我们可以不谈这事吗?后日我要以新大公的头衔再次出征,不知何时能回。这两晚就好好的温存,不好嘛?”
“我既然答应你留在原府,你为何不能多信任我一些呢?”
“我如何不信任你了?”
“我来凉州之后,对于战事的想法,未来的计划,你全都闭口不谈。凡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总是迟迟从旁人口中才能得知消息。”
瞳将环着凛的手臂抽回,神情严肃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将你牵扯到这些事中来。我更愿自己担着,不愿让你跟着我一起烦忧。”
“可我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