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呆呆地跪坐着,无法接受它的离开。
过了许久,七海小声道:“它没气息了。”
凛木然地点了下头,仍将手轻轻放在高银身上,感受它的体温一点点流失。直到它彻底变得冰凉,她也没舍得收回手。
高银是凛第一个医死的生命。凛不由地懊悔,若是在它刚受伤时,自己能及时求救,而非选择不信任瞳的手下们,高银是否仍有一线生机?可这么多天来,凛已见识到了瞳的种种残忍狠毒,她又如何敢冒险将高银交由原府中的人去处置?
不知道闲是否知晓高银来了凉州,凛此刻都不知该如何告知他高银已离开的消息。
凛不由怨恨自己将高银引入了这个囚牢,并使得它永远地被困于此处。她更痛恨造成了这一切的瞳,痛恨欺骗了她的父亲。自抵达凉州以来一直积压在心中的种种情绪瞬间迸发,绝望之感涌上心间,凛只觉一切都仿佛失了意义,她已无力再挣扎。
凛愤然拿起残箭,在腕上划了一道。
七海见状大惊失色,抓住凛留血的手腕恸哭道:“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连你也失去了,叫我如何活得下去……”
凛犹豫再三后始终未有勇气告知七海有关青函的确切消息,可机灵如七海,已从她近日的神态变化中推测出了大概。
看着泪流满面的七海,凛因绝望而坚硬的心瞬时柔软下来。她猛然忆起上回她的自伤引来了道闲,担心她此刻的行为会将无辜的他带入险境。凛赶忙振作,迅速处理起伤处。
幸好道闲并未现身。凛松了口气,颓然垂下手,玉镯滑落至受伤的手腕处。凛的神思刚得了些许松范,忽感一阵恶心。她抓起一旁的花瓶,埋头呕吐了起来,吐了一阵又一阵,到最后喉咙口一股酸涩。
七海递来一杯茶水,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问道:“需不需要把高银的尸身处理掉?”
凛望着墙角的高银思忖片刻,道:“我舍不得,先让它在屋里过一夜,明日再说吧。”继而抓住七海的手,热切道,“我如今也只剩下你了,你以后别再做任何冒险的事。”
七海默默点头应下。
是夜,目倦神怠的凛却迟迟未能入眠,脑海中又一次充斥着道闲的身影。只有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凛才敢放任自己尽情地思念他。二人相处的种种画面经过反复的回忆咀嚼,如今都蒙上了梦幻般的滤镜,令凛心醉神往。
借着被半遮罩住的夜白石的微光,凛望见门帘另一边高银暗银色的躯体忽地亮了一下。她忙坐起身,仔细定眼一瞧,又觉得高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又辗转反侧许久,凛终于精神不支,怀着愧疚和忧伤,昏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凛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吵醒,恍惚间觉得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直往自己脸上喷。凛茫然地睁开眼,竟见到了高银。不对,眼前这龙全身漆黑如墨,并不是高银,可它琥珀般的眼眸和调皮的眼神却又像极了高银。
见凛终于醒来,那龙直接窜上了床,后半身浮在床外,前半身埋在凛怀中乐呵呵地打着滚儿。这独一无二的傻乐劲头让凛无比确信,眼前这龙是高银无疑。
凛抱住高银乱蹭乱动的脑袋,低头查看它昨日受伤之处,竟未见到半点残留的痕迹。她继而下床,来到昨日高银闭目时蜷缩的屋角,发现那儿留有一袭银白色的鳞皮,显然是高银昨晚褪下的。
凛欣喜得不能自已,反复叮嘱高银躲藏在屋中,不可发出任何声响。她则和七海一道,将那鳞皮和断箭埋于院中。
当二人将土重新填好,已是艳阳高照。凛满脸是汗,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冲一旁的七海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即便冒险,也得离开这儿。”
七海忙不迭点头赞同。
凛吩咐道:“你暂且留在原彩那儿,我会央求她庇护你。”
七海委屈道:“不行,我得跟着你走。天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险事,我得留在你身边护着你。”
凛轻抚七海的面颊,怜惜道:“就是因为会有危险,我才希望你别跟我走。我怕日后你会碰上和高银一样的情况,我怕我届时救不了你。”
七海笑着宽慰道:“别担心,我可比高银机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