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2 / 3)

落雪不曾言 莫要奚落 1940 字 11个月前

幼,依样画葫芦的造物,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像模像样惹人称奇。

那个男人显然也是如此想,假意失笑地再细细看了这幅画一圈,愉快地对她说,“很好,那么这幅画我买下了。”

余茉儿神色严肃地点点头,随即对他说,“不过叔叔,这幅画,就是因为……不好,才便宜,现在没有不好了,就,不那么便宜了。”

说完,余茉儿自己也是忍不住低头不好意思,这些画其实母亲要价本就不高,只是在她小小的世界中已是十分昂贵了;而估摸着这男人也不是缺钱的主,她实在不想放弃宰他一波。

——好样的,这么小就知道宰客了!

那男人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看上去也是清冷不复,余茉儿鼓着腮帮子难为情的看着他,好一会,那男人才揉揉眼眶弯腰捏捏她的脸对她说:“好,好,也是小姑娘你叫我喜欢,这画你就是再要个两倍价格,我也给你买下。”

余茉儿被捏脸本来撅着嘴不甚愉快,但闻言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终究还是放弃了再宰他一波的想法,然后心满意足地替他把画卷起来收好。

她的手太小了,卷起画也十分生涩,卷得歪歪扭扭的。

那男人又看得乐了好一会,然后,他暧昧不明地问她:“小朋友,你母亲的画技高超,按理来说,就算是在皇城国都,也能大放光彩,为何你们要待在乡间不搬去更繁荣的地带呢?”

余茉儿花了好一会去理解他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们喜欢这里,所以就在这里。”

那男人笑意更深,随即起身意有所指地向她道别,“……原来如此,好,那再见了小姑娘,”他抬脚准备离开,临行前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祝你们一家……幸福安康。”

小余茉儿抬价为母亲卖出一副画,而现在又收到他美好的祝福,心下无比快活,于是也抬起头对他展颜笑了,就像天边还暖融融的落日一般,语气轻快无比,“谢谢叔叔,再见!”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束终是在地平线消弭,而年轻的母亲也终于踩着日晖而归。

那句再见本意为道别,却不曾想,他们真的很快会再见;而且,是在那样的情景下——

“酉古万辉,国主的光芒照耀着他的子民。今日我们前来,为你们,白族的子民,带来陛下至高无上的口喻。”

模模糊糊的声音在睡梦中响起;余茉儿终于被巨大的响动惊醒时,只看到随她朦胧视野摇晃的桌案烛火,她的父亲和母亲伏身跪倒在一行人前,而那行人为首的便是那日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依然穿着一袭紫袍的男人。

他们嘴里说着什么,余茉儿没有听清,只看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看上去十分激动地一直连连叩首,时不时朝着她这边看过来,面露乞求。

余茉儿只觉得头晕目眩,尚未反应过来,哑口道:“父亲,这到底是……”

话音未落,她便从父亲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惊恐,随即她被一股大力拉过,彻底清醒,士兵锢住她的双手,她听到一声铿锵有力且不容拒绝的声音:“带走!”

她被强拽着拖行。那是刚立冬没多久的夜晚,天上却已飘起了大雪,积了薄薄一层雪的地面上被她小小的赤脚划出两道深深的印子。

眼泪瞬间从眼眶喷薄而出,朦胧的视野中,她的母亲摇摇晃晃站起身,满脸遍布着泪痕,嘴里撕心裂肺地说着什么追过来,可轻而易举就被随便一个人踢倒在地;她的父亲惶怒地飞奔上前,挟住余茉儿的士兵敏捷地闪身,他抓住另一个士兵的手臂,用力扼住一个他的脖颈,“放开她!“

是完全失去理智的表现。

而那个紫袍男人却只是挑挑眉,淡然扫过一眼便转头继续向屋外走去,一众士兵跟随着他的脚步,踩着他的影子,而余茉儿也在挣扎拉扯中被带走。

视线可及的最后,他的父亲没有料到手中人的生命对紫袍男人来说一文不值,他撒开手跌跌撞撞地朝着抓住余茉儿的卫兵前来试图拦住他们,却换来那紫袍男人不悦的蹙了蹙眉。

那紫袍男人轻轻伸了伸指,他的父亲母亲便又再一次被掀翻在地。

而方才被她的父亲拿住的士兵狠啐一口,手臂狠狠一甩,填满着她仅剩的最后一点童年的那个茅草房便从虚空中自燃起一场滔天大火,焰火的余温灼着她细嫩的皮肤,而在剧烈的颤抖下她却只觉得浑身犹如坠入冰窟,来不及去惊恐那闻所未闻的法术,暖红如夕阳的光吞噬剥夺着她的生机与理智,却抚不平愈加汹涌的鸡皮疙瘩。

接着,她被强迫着塞进马车车厢,掰过头看着另一侧车窗。

那边仍是一片白雪皑皑,与另一边却是两个极端,仿佛从来就没有什么火光,一切显得仍是那样肃静和安宁,像她从前入梦的千百个夜晚那样。

马车开了,这样偏僻的小院子几乎无人问津,不会有人在意。而所有的痛苦与过往,也随着马车远远地埋在身后。

她仍是被禁锢者,身旁的男人不认同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好像没说过需要灭口。”

而不知道是谁嗤着回应——

“嘁,谁让他胆敢掐我的脖子,那力道,啧啧,可真是差点叫我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