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饶子兰对郑燮的才情确实十分地欣赏与钦佩,今儿个有幸能遇上正儿八经的人物,自是压住了内心方才想要吐槽的不满。
要说为何饶子兰如何确定眼前这人就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位郑板桥呢?其一,此时郑燮之能还未显山漏水,除了同名同姓,没有上前假冒的必要;其二,这诗句若非是历史有误,那除了郑燮本人与饶子兰这个后来者,如今应是无人知晓其中的详细出处与来头的。
是以子兰忍住内心因见到真实的、活着的历史人物的激动与好奇,略带欣喜惊讶地询问郑燮:“今日之事既是个误会,且你我又相互投缘,不知鄙人可否有幸做个东,请克柔兄到雅间上座?”
郑燮先是惊讶于眼前这位身穿淡青色长袍,略显秀气的小公子适当言语之间展露出来的气度与才识,而后察其衣着打扮,便知其家境不俗。
绣竹封边的袖口,腰间是用红穗系上的白玉配饰,远看就能看出那不俗的雕工。手中拿的是画有兰草的挂穗折扇。
郑燮本是乐于与人结交之人,思考片刻,随后对着饶子兰客气道:“如此便叨扰兄台了,恕我直言,因兄台方才的解读,实在是令我豁然开朗,在下确是十分想要结交兄台这个朋友。”
“是鄙人之幸,克柔兄客气了。来这边请,姚掌柜,烦给备上好酒好菜!”饶子兰一边笑着一边引郑燮往二楼的雅间包房内走去。
雅间内,饶子兰与郑燮落座八仙桌两侧,郑燮正细细打量着雅间的装饰摆设。
雕刻精美的紫檀八仙桌,东首中间的墙壁边上摆着一张简单的条案,条案两侧是两张太师椅,其靠背与扶手处是用兰草连成一片的图案雕饰。椅子上放置的是与之配套的兰花绣纹的靠垫和坐垫。
雅间内的陈设可以看出主人加的偏好与意趣,绝对称得上是精美雅致,但这其中又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奇特非凡之处。
就说这屋里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的是徐渭的《兰花图》,透露出几分野趣。而这挂幅画作之下的条案上,放置的却不是时下大家偏好的那种传统的木雕或是玉石刻件,而是真真实实的、黄灿灿的金元宝,元宝下方是上好的木质托架,边上还散落几个玉制的小元宝,看着有几分滑稽可爱,令人忍不住上前亵玩一番,整体给人一种即雅又“俗”之感。
饶子兰看着正在观察四周的郑燮,便问:“克柔兄可是觉得这内室有何不妥?不知可否有幸请指点一二?”饶子兰饶有兴味地询问对座正端坐之人。
听言郑燮当真又再次环视,颇为认真仔细地瞧了一番,只差上前失礼的摸上一摸,而后对着饶子兰客观地评价道:“我之拙见,倒无不妥,这室内陈设安排都别具一格,可当一句 ‘雅俗共赏’!”
饶子兰心想,您真的不是在反讽吗?这是把我刚才的话茬又递回来给我了?
他那四哥就曾说过她这布置,直白地很,巴不得来人皆知她爱财。只是这雅间往日也就他们在用,也不对外开放。因此也无甚关系,全凭饶子兰个人喜好。
不过看着郑燮一脸真诚的样子,饶子兰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人大概是单纯地直肠子。
“克柔兄可真是直言不讳,想来也是极其风趣幽默之人。”饶子兰说完便对着郑燮敬了一杯酒。
郑燮回敬了一杯,看着饶子兰突然道:“刚才匆忙一时间忘记问兄台名号,在下罚酒一杯。”说着便又拿起手边的酒壶倒了一杯,一杯酒下肚,略带好奇地看着饶子兰。
饶子兰平和地回道:“想来克柔兄是要大我许多,我便以小弟自居,还望克柔兄不要介意。小弟姓饶,家中行四,兄台可随众人唤我饶四便好,因着家中多是从事行商坐贾之径,并无甚字、号的讲究。前头郑兄说自己是江苏兴化人士,此番来范城不知所谓何事?小弟无意专门打听,倘若言语有所唐突,或是您有何不便,还望郑兄见谅。”
饶子兰还是像往常一般遮掩过去,一是商贾人家本来也不甚讲究这些个什么自己的字、号等虚礼;二是拿字、号行事容易暴露自己非男子之身的事实。
郑燮看着眼前这个肤白清秀的公子,身量其实并不高,怕是只有志学之年,还没到弱冠,且明眼人一眼便知他年岁不大,于是郑燮开口道:“饶四弟说得哪里话,这般客气,今日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相识皆是缘,如此我便托大了,你我便以兄弟相称。”郑燮话音刚落便又拖手向着饶子兰作揖行礼,饶子兰随即还礼。
“不瞒饶四弟,我到范城也才不出两三日,只是因家中乳母是范城人士,其夫近来身体不适、常常有恙,我便陪她回来这范城老家,想着若有不便也能看顾一二。且小时常听乳母说起过这范城的风土人情,早就心向往之,只是没得机会。到此几日倒是确实感受到,此乃一方富庶之地,民风淳朴且学风浓厚,加之先前有同窗知我境况,便将我举荐给范城一族学,这下倒也能了我做个无忧的私塾先生愿望。既能混个温饱,又能让我给乳母尽孝。”郑燮随后解释说。
听完,饶子兰隐约记起了历史上郑燮早年的人生轨迹,3岁时生母去世,13岁左右继母去世,20岁左右考取秀才,继而娶妻生子,而后再到妻儿相继